《海伯利安》:诗意的科幻
□李北山
一直以来,在我的阅读视野中,排名前三的科幻小说必定是阿瑟·克拉克、艾萨克·阿西莫夫和罗伯特·海因莱因的作品各占一席,我对此深信不疑,直到读到丹·西蒙斯的《海伯利安》——现在,《海伯利安》是我的科幻阅读排行榜中排名第三的作品。书评家们将之与阿西莫夫的《基地》系列等同视之,我毫无异议,但使之和弗兰克·赫伯特的《沙丘》、吉恩·沃尔夫的《新日之书》以及勒古因的《黑暗的左手》并列,我大为不满,它们之间的差别,是伟大和经典之间的差别。在我看来,《海伯利安》就是一部伟大的书。
23世纪,一个人造小型黑洞进入地球核心,逐渐吞噬了地球自身,是为“天大之误”。此后数百年,人类被迫离开地球往宇宙深处迈进,即所谓“圣迁时期”。四百年后的28世纪,1600亿人类散布在两百多颗星球上,通过可瞬间传递的传送门连接起来,组成了霸主的环网。环网之外还存在着另一股人类势力——数个世纪前就开始流亡星际的人类流亡者集团,霸主称其为“驱逐者”,他们是霸主环网的主要敌人。霸主环网享受着空前的繁荣与和平,并将种种技术交由“技术内核”——数百年前即脱离人类独立自主的AI(人工智能)集合体来管理。数百年来,霸主和“技术内核”各取所需,相安无事,但在“技术内核”内部,却逐渐分裂为三派:稳定派,是最古老的人工智能,对人类最为友好,主张人类和人工智能之间必须保持平衡状态;反复派是最为极端的一派,三个世纪前主导退出的势力,认为人类不再有用,主张消灭人类;终极派,则是中立派,对人类存在或者毁灭毫无兴趣,只沉迷于“终极人工智能”计划,这个计划的其中一项功能,就是能够预测宇宙、人类和人工智能的未来。即使“技术内核”已对未来准确预测到99%的程度,但却仍然存在一个无法预测的变数——边境行星“海伯利安”。海伯利安上充满各种谜团,包括神秘的“光阴冢”、传说中的机械杀戮者“伯劳”和崇拜伯劳的“伯劳教会”。人类想将海伯利安纳入霸主环网,但“技术内核”却拒绝霸主的这个要求。此时“驱逐者”的大举入侵令海伯利安更加神秘莫测……
这是一个不错的故事?不,这只是故事的背景而已。为了抢先解开(或者说阻止驱逐者得到)光阴冢以及伯劳的秘密,霸主与“伯劳教会”派出可能是最后一批的朝圣者前往海伯利安。七名来自不同星球、拥有不同职业、不同背景、为了不同目的的朝圣者,在前往光阴冢的朝圣之旅中,讲述了他们各自的故事,分享彼此和海伯利安、光阴冢、伯劳的关系。他们的故事才是这部书的主要内容。
其中神父雷纳·霍伊特讲述了杜雷神父寻找传说中的种族“毕库拉”的故事,神秘的“十字形”可以使人永生。但被种下“十字形”的杜雷神父却甘愿死去。神父的故事后来直接引出了《安迪密恩》和《安迪密恩的觉醒》中的故事。上校费德曼·卡萨德讲述了他的一个神秘情人莫妮塔的故事。诗人马丁·赛利纳斯是一个出生于旧地(地球)的老家伙,人类诗篇作品销量记录的保持者。他居然在伯劳的屠戮中找到了自己的缪斯之神(灵感)!学者温特伯的女儿瑞秋曾经去伯劳的光阴冢中考古,遭遇伯劳,患上了一种极其罕见的病症——她开始逆生长。每过一天,她的年龄就倒退一天,直到朝圣开始时,瑞秋已经由一个青年姑娘逆变成了一个小婴儿。温特伯夫妇重复做着同一个梦,要求他们把这个婴儿献祭给伯劳。侦探拉米亚则讲述了她和她的赛伯人情人之间的故事,透露了人类与“技术内核”之间的深层矛盾。最后一个讲故事的人,是霸主的领事,他讲述了自己祖父母的故事。无论是霸主还是驱逐者,都曾深深伤害过他的家人和朋友,他作为双面间谍,意图挑起霸主和驱逐者之间的战争……
《海伯利安》的第一部几乎囊括了我们所能想到的所有科幻奖项。看似独立的六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却都围绕着海伯利安星球,围绕着光阴冢和伯劳展开。它们联结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更为宏大的叙事,构成了一部关于28世纪的人类史。在这部恢弘磅礴的史诗中,时空交错。来自济慈名篇的海伯利安星球,或许就是古希腊的某个小镇,那是时光中的原乡。在那里,人类不仅要在与AI共生的世界中躬身自省,更应思考人类该如何和历史、和未来的自己相处——
啊,小镇,你的街道永远恬静;
再也不可能回来一个灵魂
告诉人你何以是这么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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