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硝烟的军列 一个学生兵的朝鲜战场亲历记
◇郑时文
第8章重返三八线
春风吹得菜花黄，
河边站个幺姑娘。
身上穿件阴丹布，
绣花鞋儿三寸长。
两个奶奶圆滚滚，
一对眼睛水汪汪。
天生一个荷包嘴，
东张西望要过江。
冲过敌人的值班机枪
朝鲜战争经过五次战役后，敌我双方大规模的较量基本平息下来，战局形成了僵持局面。我军集结在三八线一带转入了积极的战略防御，也根据板门店停战谈判和外交斗争情况，在军事上给予配合。这期间，我军以休整、轮战的方式，调整了前线和后方的兵力部署，并大规模置换苏联武器。
苏军装备虽然还是二战时期的东西，但比我军原先杂乱落后的装备还是先进多了。师后勤添置了少量的轻型卡车，连队配备了手拖双轮重机枪、转盘式轻机枪和一次能装72发子弹的转盘冲锋枪。营、连通讯也配发了步话机。经过换装、整训，部队战斗力有明显提高。朝鲜战局平静了一些，但个别战线上仍有营、连规模的战斗。
张显扬师长是我军内一个喜欢思考和研究问题的将领。在他带动下，张科长抓战情调研抓得很紧，经常深入前线摸活情况，也要求全科同志从实战出发提炼战斗经验，为师首长决策提供参考。一天，他派小周通知我，立即携带行李和办公用具，配发一支折叠式冲锋枪，跟随他到前沿阵地调研。我接到命令好不激动，虽然第五次战役的枪林弹雨都对付过来了，但离开司令部到前沿阵地观察敌情，对我还是头一遭。
然而没有想到，这次调研一开始我就丢人现眼了。跟着科长来到一片开阔地，正准备沿交通壕向399.8高地行进时，419高地上的敌人发现了我们！刹那间，敌人机枪从距离200米远的地方一齐扫射过来，密集射击的子弹“嗖嗖嗖”地从身旁擦过，“突突突”的机枪射击声震人心肺，打在阵地上激起的尘土和硝烟也令人窒息。
面对危急的形势，科长十分冷静。他匍匐在交通壕里，仔细观察敌人射击的情况，抓住敌人射击的间隙，突然跃身而起，“扑”地窜了过去。我紧跟在他的身后，可刚一探头就遭遇敌人火力拦截，一时惊慌失措，只好重新趴在那快被机枪打平了的堑壕后面，几次试着想站起身来，但双腿不由自主地直打闪，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科长躲在对面山岩后观察，他怒目圆睁，朝我挥拳头狂吼。剧烈的机枪声震得我耳朵嗡嗡乱响，听不清他说什么。过一会儿，我听觉恢复过来，才听到他在喊：“浑蛋，你怎么啦？难道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你这个孬种，快，向前冲！”
真没想到科长竟在这个紧要关头提起爹！我军战时思想政治工作非常了不起，是培育部队战斗力的秘密武器。当时做好每一名战士的思想工作，要求领导“深深钻入战士的心窝里”“钻入到具体事物中去”“抓住时机、人人开口”，规定每一名战士都必须参加忆苦大会，都必须张嘴讲自己家在旧社会的苦难，以激发起大家的革命激情和战斗精神。
我讲起自己的爹曾是资中有名望的文化人，但家道中落以后，他不得不拖着重病之身，别妻离子，到百里以外的一所中学谋职。爹辛辛苦苦地工作了一年，临近年关了，讨债的人堵住家门，娘叫我天天到南门外的码头去等他。不想最后爹也没回家过年，只托过路的船工把两麻袋辣椒捎回家，算是他办的年货，还有就是他已经吐血而亡的消息！每当忆及此事，我都要泣不成声。科长在这个关头重提此事，就是要激起我的家仇国恨！
我闭上眼，心一横，一跃而起，一口气冲过了这段凶险的路！跑进399.8高地观察所后，科长让我倚靠着坑道内的土墙歇息。他拍着我的头微笑着说：“小郑，当兵不怕死，人人都要过这一关，就是迎着敌人的子弹往前冲，老兵把这叫作‘练胆’。你今天干得不错，算是破胆了，今后再冲锋陷阵也不怕了！”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朝他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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