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依然需要摄影师
□徐敏
不记得哪名作家说过，文字是我最亲密的爱人，我所有的情感寄托和大多数的生活乐趣都寄托在文字中。并且，文字就是这么一种神奇的存在，你可以通过阅读和钦佩的大师进行隐秘的情感交流。文字的魅力就是可以这般穿越历史，跨越国界，玄妙迷人。
直到最近第一次安静下来翻阅一本几乎没有文字的摄影集，才感受到图片也可以有不输文字的力量。《自然的艺术》是荷兰摄影家海因里希·范登伯格的摄影集。他专注于自然、环境和旅游摄影，花费多年时间拍摄了非洲野生动物和非洲大陆的自然美景，用70余张图片精彩地反映了非洲南部的动物、植物以及自然画面，从宏观到微观，展示了自然界的奇妙与多样性。
从一张张静止的照片中，我读到了不动声色的故事。一只巨大的鳄鱼从布满青苔的水面上微微抬起头，露出几颗尖锐的牙齿和黄褐色的浑浊眼睛。光线明暗交错，黄绿色的青苔充斥在画面的核心，鳄鱼似乎有些被喧宾夺主。然而，就是这只看起来并不太凶猛甚至还有些温顺的鳄鱼，咬死了每天喂养它的饲养员。本能是魔鬼，本能是永远无法被驯服的。另一幅照片中，在只有稀疏的几根杂草丛生的广袤沙漠上，一只寂寞的狮子坐在地平线的最高处，仰望着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雄鹰。在这里，时间沿着足迹形成一条线，从地面的狮子向上，直到天上的飞鹰。足迹象征着过去，狮子象征着现在，鹰象征着未来。当你看这幅照片时，这条线就从你的眼中凝固在时间之中。
不只是拍摄动物的图片让人想象深远，即便是大自然中最平凡不过的花花草草，也让人读出生命和哲理。相机倒置在草地上，几朵不知名小花的花苞进入镜头，背景是湛蓝的天空和钻石版刺眼的阳光。从这个角度看，在拥挤、茂密的鲜花之城里，花蕊如同摩天大楼般直插云霄。在繁花似锦的花海中，雨水像金子般珍贵。沃尔特·惠特曼一定是躺在了花丛中，这是看到那些草叶的唯一途径。
到底什么是艺术？画家们穷尽毕生精力在寻找它，却迷失在黑暗的内心深处。哲学家们已经抓住了他们思维边缘的悬崖，并试图牢牢地将其抓住。但艺术的概念是如此博大精深，以至无法使人完全领悟。数学家们曾试图将其量化，但他们得到的答案又过于简单，让人不可能真正理解。如果抛开这些繁琐的思想，读完这些印刻着生物进化轨迹和自然变迁流转的照片，答案十分简单：大自然本身就是艺术。照片是被撕裂的时间，是蒙住记忆的眼罩上的一道裂缝。透过这毫秒间的缝隙，我们可以窥见当下情景的早期样貌，窥探到我们自己的青春，调整我们的记忆。
以前以为，高明的文字是需要反复阅读和咀嚼方能品味出个种滋味的艺术形态，如此看来，精美的图片给人的视觉体验也可以延伸和传达大量的信息。正在变色的变色龙，奔跑中长啸的猎豹，一只凝视着猎物的巨鹭，照片中的生物们清晰到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张力。可以想象，为了捕捉这些难能可贵的镜头，摄影师在非洲大陆上付出了怎样的辛勤和劳苦。大自然创作的神奇作品，由摄影家物化在纸张上，成为静止的形态让我们凝视、思索。
摄影是真实映象瞬间的定格，优秀的照片和精湛的文字一样可以冲击人的视野，荡涤人的心灵，启发人们思考。即便是在人人都能拍照的年代，我们依然需要优秀的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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