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马特尔毕加索的荒蛮青春
□本报记者 徐敏
1900年，巴黎蒙马特尔高地的青春：残忍、暴力且疯狂。就是在这里一个污秽的贫民窟里，一群衣衫褴褛的移民创造了现代艺术，而毕加索正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一时期的毕加索有个情人叫费尔南德，其间两人的爱情深刻影响了毕加索的画风。近期，后浪出版公司出版的《毕加索画传》一书，从费尔南德的口述视角，不加粉饰地呈现了成名之前的毕加索。
毕加索背后的女人
凡是稍稍知道一些世界现代美术史的人，都知道巴勃罗·毕加索这个名字。他用一生的作品来描述一个真实的毕加索，因为他所有作品几乎就是自己坦率的自传。毕加索绘画的主体始终都是他自己、他的情人、他的朋友、他的崇拜者。
“毕加索爱过我，毕加索给我画过像……他想把我从记忆中抹去也是枉然。他让我成了永恒。”《毕加索画传》一书，从毕加索情人费尔南德·奥利维耶的视角，讲述了毕加索这位绘画天才成名前在巴黎“洗衣船”工作室的爱恨情仇、放荡不羁的创作生涯和生活，呈现了一个私密、任性、才华横溢的年轻毕加索。它描绘了毕加索“玫瑰时期”的创作生命和爱情，并描述了一个艺术家辈出的黄金时代。毕加索、阿波利奈尔、雷诺阿、劳特累克……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都会出现在这部画传中，呈现了一部别样的美术史。
费尔南德作为“毕加索背后的女人”被人铭记。她曾是他的缪斯、情人、姐姐，她的脸庞为全世界的收藏家所熟知，通过毕加索的六十多幅作品成为不朽。费尔南德代表着20世纪初女性权益抗争的典型案例：她出身庸碌的小资产阶级家庭，勇于反抗不幸的婚姻，脱离原生家庭，依靠自己的力量谋生。1904年，她与毕加索在一场暴雨中相遇并很快坠入爱河，后来，
两人在蒙马特尔高地被称为“洗衣船”的小阁楼上同居。此后，毕加索开始了他的“玫瑰时期”，浪漫的粉红色取代了忧郁的蓝色。
这本《毕加索画传》通篇从费尔南德的视角以图画的形式呈现。画者克莱芒·乌布雷的用色大胆鲜艳，却又用一
种脏脏的笔触上色，手法自然而精妙，阅读起来感觉很奇特。值得一提的是，本书内容可谓非常“劲爆”，大胆又无所顾忌地画出了毕加索创作生涯初期的绘画工作以及私生活，甚至不避讳一些性画面。在费尔南德的眼中，毕加索狡猾，好色，不讲卫生，醉生梦死，没有原则，占便宜，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癌。伟大的艺术家在这本书里是一个鲜活的人，但也可能是遭到绝大多数读者嫌弃的人。
“洗衣船”上的一地鸡毛
认识毕加索之前，费尔南德自己在巴黎谋生。其实，所谓的自立方式是给一帮落魄的青年画家们当人体模特。为了满足绘画者的要求，有时候她会扮成荷兰女人，有时候会扮成东方贵妇。两人相遇之后，毕加索对她一见钟情，而费尔南德起初却并不怎么喜欢毕加索，与毕加索共度良宵后第一件事就是急着回美术学校当模特挣钱。毕加索为了挽留她说“毕加索的女人不应该去工作”。而当时费尔南德心里却十分瞧不起这个贫穷的画家，心想“指望你，我就得喝西北风了”。
蹉跎了半年多，在1905年毕加索24岁生日时，费尔南德还是和他在“洗衣船”上同居了。然而仅有爱情没有面包的日子并不好过。费尔南德回忆称，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生活的拮据，还有毕加索的呼朋唤友和邋遢习性。“只看了一眼毕加索那只粗陶制的夜壶我便想作呕，他从来没有洗过它。”画室里冰冷的夜晚，两人连取暖的煤都没有，更让人发愁的是商家也不肯赊账，出门一趟的毕加索毫无办法把煤炭带回来。关于两人的拮据还有这样的记录：“他们穷得买不起面包的时候，费尔南德却会叫上一套大餐，等送餐的男孩头顶着一篮饭菜来敲门时，她就对着门外喊道：‘我开不了门，我没穿衣服……放在门口吧……我回头再付钱。’声音既不容抗拒又包含挑逗，小男孩只得照办。”还有一次，他们的猫从邻居那里叼了一根香肠回来，跳下窗就被费尔南德抓住，夺下的赃物成了她与毕加索的美餐。
和所有恋爱的人一样，毕加索和费尔南德整日交缠在一起，他们把星期日称为“宅着的日子”，这样他们就不用应付“友谊之责任”了。与费尔南德一起的日子让毕加索从情欲中感受到了重生的快乐，他开始更频繁地运用裸体创作：《马戏团之家》《玫瑰色的裸女们》《花篮女人》……著名的《亚威农少女》就创作于这期间，并被认为是毕加索首幅具有立体主义倾向的作品。虽然生活贫困，但毕加索的画风却变得日益明快。
1908年秋天，毕加索和费尔南德搬离了“洗衣船”。不久后，毕加索厌倦了费尔南德，为躲避她而常常回到“洗衣船”的旧画室作画。1911年，毕加索恋上了已婚女子艾娃·谷维，对费尔南德愈发冷淡。不久后费尔南德离开了他，跟随一名意大利画家私奔。
一群聚居的“伟大的疯子”
塞纳河右岸的蒙马特尔，毕加索称之为艺术和污垢齐飞的殿堂。
当时的蒙马特尔，一群艺术家、一群“伟大的疯子”刚刚从自己的家乡来到这个欧洲最美最浪漫的城市，他们之中包括画家、雕塑家、作家、诗人等等。他们穷困潦倒、衣衫褴褛、饥肠辘辘，唯一的财富就是天生的才气。在蒙马特尔这种巴黎最下层的贫民区，他们开始了最初的艺术追求。伴随着他们吟诗作画的艺术创作生涯，就出现了一些放荡不羁如同痞子似的生活方式：佩戴用纸或树皮制作的领带，将短裤套在上身当衬衣穿着满大街游荡；用金表换一些破烂拖鞋；经常喝得酩酊大醉；在餐馆酒吧中打架斗殴寻衅滋事；身边女人成群，更换不迭。
费尔南德回忆，年轻的人们会在大街上毫无顾忌地亲吻，女孩子们漂亮又轻浮，来者不拒。初到巴黎，熨衣女工们见到毕加索和他的伙伴们后会公开讨论：“帕布罗，我挺喜欢他的。他努力说法语的样子特别逗。”“那你呢？你的卡洛斯不仅家里有钱，还是个漂亮小伙。”而青年艺术家们即便第一次和女工们见面也会打情骂俏：“你们好啊，小心肝。”画室就是艺术家们创作和放纵的中心。当时，毕加索和其他五个年轻男人合租在一处小阁楼，其中卡萨吉马斯和情人热尔梅娜之间的纠纷不断。吵架后卡萨吉马斯会酗酒，半裸着上半身跑出去，热尔梅娜也会跑出去幽会别的情人。毕加索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画画。
1901年，毕加索在享有盛誉的巴黎沃尔拉画廊举办了他的第一次画展。画展历来是青年男女们相识约会的绝佳场合，费尔南德毫不避讳地描述“这个画展上的婊子比伦敦大街上妓院里的还要多”。逛完画展人们会讨论“去逛窑子吧”“谁出钱去”这种话题。即使费尔南德已经公开和毕加索同居后，阿波利奈尔见到她还是会“非常轻佻”地对着她喊“你好啊，美人”。
就是这群年轻人喝酒买菜烧煤取暖的日常，天才和天才的交汇让巴黎蒙马特尔平凡而贫穷的日子大放光彩。如今看来更不可思议的是，正是这个污秽的贫民窟里的衣衫褴褛的移民，创造了现代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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