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土耳其,俄罗斯中东外交能伸能屈
过去一个月时间以来,叙利亚政府军密集陈兵西北部伊德利卜省周边,并发起对当地反对派武装和极端组织的空袭和炮击,伊德利卜之战一度被外界认为是叙利亚危机的“最后一战”。
不过,伊德利卜之战看似叙政府军解放本国领土的战役,但实际上是美国与俄罗斯、土耳其、伊朗等叙利亚危机主要利益攸关方之间的博弈场。此役打不打、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如何收尾,都不是叙利亚政府一家所能左右得了的。
就在美国总统特朗普9月3日警告叙政府不要发起鲁莽军事行动之后,俄土伊三国7日在伊朗德黑兰举行第三次叙利亚问题峰会,主要议题就是围绕伊德利卜战事协调立场和方案。但峰会开得并不顺利,主要是俄罗斯与土耳其没有达成共识。为此,普京与埃尔多安商定17日在俄罗斯索契再次会面磋商。这一次两人谈拢了——在伊德利卜省叙政府军与反对派武装之间建立纵深15公里至20公里的非军事区,反对派武装从此区域撤出重武器,包括“征服阵线”在内的极端武装则必须全部撤出。
这意味着带有浓厚总攻味道的伊德利卜之战不打了,叙政府军接下来相对有限的军事攻势也将主要针对当地的极端组织武装。从这一协商结果来看,土耳其的利益和诉求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满足,为此普京做出了不小的让步。
从叙利亚当前战况来看,俄罗斯是希望叙政府军乘胜拿下伊德利卜省的,这样一来,除幼发拉底河东部的叙利亚领土暂由库尔德武装控制以外,叙政府基本上全面掌控了其余绝大部分领土,这也有利于俄方主导推进下一步叙利亚政治和解进程。
正因如此,7日的俄土伊峰会上普京与埃尔多安才没谈拢。为什么土耳其如此强势,以至于俄罗斯最终做出让步?
伊德利卜省与土耳其接壤,并且毗邻土耳其越境进入叙境内后开辟的“安全区”,如果伊德利卜被叙政府军解放,一方面土耳其在叙北部开辟的“安全区”就陷入孤立之中,另一方面由于伊德利卜是大量叙反对派武装和极端组织占据的最后一片地盘,一旦战事开打势必规模很大极其惨烈,将引发大量难民潮,已接受逾百万叙难民的土耳其将承受很大压力。
为了起到吓阻作用,俄土最高层紧密磋商的同时,土耳其也大量陈兵靠近伊德利卜的土叙边境地带,展示自身强硬姿态的同时,也在向伊德利卜的各路武装和叙政府施压。
土耳其这番强势姿态,是埃尔多安吃准了自身是中东大棋局中最关键变量的结果,恰恰可以借此最大可能实现土耳其在叙利亚危机走势中的利益,确保其在日后叙利亚政治和解进程中的话语权。
反过来,虽然普京对埃尔多安做出了妥协,但这不等于俄罗斯有什么损失。自2015年9月底强势派兵介入叙利亚危机以来,俄罗斯在叙利亚问题上的态度一直比较强硬,逐渐掌握化解危机的主导权。如果叙政府掌控更多国土、进一步巩固合法统治地位,俄罗斯当然乐见其成。但在叙利亚危机成为多方博弈舞台的当下,如果最优结果无法顺利达成的话,退而求其次也不失为一种长远的明智选择。普京此番让步正是如此——通过让利于土耳其,确保在叙利亚危机解决进程中俄土伊三角关系的稳固,从而保证三方力推的阿斯塔纳进程持续处于主导地位。
土耳其虽然近两年来与美欧关系不睦,但毕竟它仍然是北约成员国——美国的重要地区盟友,如果放在北约的背景下,俄土之间实际上还存在对抗的潜在可能。从这一点来看,普京是通过让一小步,来确保土耳其在中东问题上继续倾向于俄罗斯这一方,从而确保俄罗斯扩大中东影响力时有叙利亚之外的更多抓手——伊朗和土耳其。
继2015年11月土耳其击落驻叙俄战机、半年多后土方道歉俄方顺势修复关系,普京在伊德利卜问题上再次展现出俄罗斯大国外交能伸能屈的一面:面对美国的强势时“能伸”,而准盟友内部协调时“能屈”,最终目的是巩固俄罗斯在中东日益增强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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