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比熊 ◆潘 银
机缘巧合，家里养了一只雌性比熊犬。五个月的时候，先生抱它到家时，只见雪白的一团，个头不大，像个毛茸茸的玩具，蓬松的小尾巴卷在后背，一双充满好奇的黑色眼睛纯净地看过来看过去。
上网搜索了一下比熊犬介绍，在百度百科里形容此犬为“娇小强健的白色粉扑型的狗”。何为“粉扑”？用于脸部化妆的一种工具。这一词语用在介绍犬类，其意象也颇具穿透力，让人想起古典的美人脸和盛着白色粉饼的精美圆盒，柔软的粉扑沾满香粉，往美人吹弹可破的脸上这么轻轻一扑，便会溅起淡淡白雾和香香气味。因为白，因为软，因为有灵气，想必比熊犬便是这样一枚用来给美人化妆的粉扑。
那时我迷上了一种小体型的狗，有的就可以放在茶杯里，美其名曰“茶杯犬”。先生把比熊抱回家时，因为狗的体型小，他告诉我说它就是茶杯犬，说叫白浅。茶杯犬一说由于只在网络上见过，现实并没有真正见到，我也信以为真了，只是心里嘀咕认为是茶缸犬。几次带它出去，我把它就放在背包里，它也温顺地蜷在里面，只露出柔软毛发的小圆脑袋，黑黑圆圆的小眼睛萌萌地看着花花世界。等到十个月的少年犬，又长大了许多，体重三斤左右，我坚定它是特大号的茶缸犬，有时我也戏称它为鞋盒犬，一个正常比例的鞋盒正好可以容纳下它蜷缩的身子和头颅。
对于比熊犬的名字，我不喜欢用影视剧的人物来命名，再说“白浅”一词，一方面过于文雅，总有浮着的感觉，不深入和厚重；另一方面也不接地气。于是乎，小名就小白，喊着通俗易懂，也朗朗上口。另外我给它还很郑重的起名曰潘家宠，虽是宠物，冠以我的姓以示重视。
在潘家宠6个月的时候，根据它的生活习性和我对它的观察，我曾经写了一首以它为第一人称的诗歌《狗言狗语——一只有文化的狗》，来表达我对它的关注与喜爱之情。
在潘家宠7个月的时候，到了“大雪”节气，天已变冷，我对潘家宠训练站立吃食之余，给它穿件带毛领的烟灰色灯芯绒棉衣。穿上棉衣后，它诸多不适应，干脆就僵化在那，直立不动，眼神呆滞有余，眼巴巴地盯着我，一种无助让我心里软若春水。其实狗自身有保暖功能，穿不穿衣服，也只是人的一种一厢情愿而已。于是，我帮它把棉衣脱下，那灵动的眼神立刻绽放，摇头摆尾的活动起来。我感慨记下这样一句话：真为傻傻的幸福，有福才会长寿，于人于狗都是同理也。
我喜欢摄影，尤其喜欢自拍，我认为自己要对自己的人生记忆负责。回首履历，有迹可循。我对潘家宠也本着负责的态度，在它9个月的时候，数百张的照片已经进驻电脑或手机内存。它神气十足的眼神总让我心旌摇曳，它温顺乖巧的性格总让我心生感慨。
潘家宠10个月的时候，快到2018年的春节，看着它蓬松松的胎毛丝丝缕缕的，知道又该洗澡了。潘家宠平时只是一周洗一次澡，快过年了，我想给它换个造型欢度春节，于是微信里联系了一家宠物美容工作室，在年二十八的时候，抱着它去洗澡理发。宠物工作室里热水器、花洒、吹风机和剪发器应有尽有。两个小时后，当我再看到它时，简直是大变美狗，一个青春萌宠出现在我面前，修整后的头部就是一个蓬松的棉花糖，再配上洗发水的清香，让人不禁想舔上几口。想起著名媒体人杨澜曾说过有关形象的精彩语句，“你的形象价值百万，形象要走在能力前面。”狗也亦然，因为形象和卫生俱佳，潘家宠特殊待遇，回家后我抱它在床上玩。它亢奋地蹦来跳去，汪汪汪叫着，时不时用呆萌的圆眼睛看着我。睡觉时，它就温顺地趴在我身边，头拱在我胳膊旁边，闭上眼睛，安静入眠。那天晚上，于它，于我，都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潘家宠的耳朵好像一直都不太舒服，年二十九那天，我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病。一位穿着蓝色医院工作服的人接待了我，问问狗的病情后，把它放在医疗器械床上开始检查，很快得出“中耳炎”的诊断，开出了170元的药方。一瓶60毫升的耳漂，是一款为猫狗专门设计的无刺激性耳道清洁剂；一管耳肤灵外耳炎药膏，是复方制霉菌类软膏。
在连续几天给潘家宠治疗中耳炎的过程中，我见证了比熊犬敏感而谨慎的一面。第一次给潘家宠上过药，是把它抱在怀里，按照医生嘱咐的方法按部就班地往它耳道里先滴清洁剂，然后用它的大耳朵盖住耳道，按摩几分钟耳根，让清洁剂融化它的耳垢。接着挤药膏，再用它的大耳朵盖住耳道，按摩几分钟耳根。滴清洁剂时，我就发现它疼得浑身发抖，眼睛湿润，用一种无助的眼神斜眼看我。于是我轻轻按摩，尽量缓解它的疼痛，它也确实弱弱的，顺从地趴在怀里一动也不动。但是当我把它放在地上时，就看见它发疯似的四处乱窜，小短腿不停歇地跑着，呼哧呼哧的，喘气也越来越粗。我心疼地抱起它，它就瑟瑟发抖，一放下就急促奔跑。十几分钟后，才结束它的被动运动。拖着疲惫的身子，倒在它的窝里，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慢慢地平复它惊悸的小心脏。
每天一次上药，四天后，我就发现潘家宠的耳朵里面已经变成正常的肉红色了，我为自己救助了一个生命的疾苦而感到高兴。可是不多时我就发现一个问题，潘家宠疏远了我，以前我喊它名字或是拿零食给它吃的时候，它总是活灵活现地扭着身子来到你面前，直立身子，那个圆眼睛紧紧盯住你的眼睛，两只前腿不停地作揖，讨你欢喜。而现在，当你再喊它时，即使是手里拿着它喜欢吃的零食，它也都是用警惕的神情看你一下，然后习惯性地后退到它的窝前，伸着脖子，斜着眼睛看你，你喊它它就伸着脖子动一下，耳朵往后贴着脑袋，表示它听到你的呼唤，就是腿脚纹丝不动。怎么喊也不过来，无法，我只有走到它面前，伸手把它拖过来，能感觉到它紧绷着的身体僵硬的防备着。把食物放到它嘴边，它的耳朵往后伸着，小心翼翼地抻起一边嘴角，用小白牙咬到嘴里，一边慢慢咀嚼，一边斜着小脑袋，眼神飘忽地看着你，充满了惶恐。有时它和毛绒玩具玩耍很是尽兴，但是我一喊它吃东西，它就立刻蔫了似的，蹑手翘脚地挪到它窝旁，等我或者拖它到我跟前，或者就地到它窝前喂它。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大年初七。我抱着潘家宠去宠物店洗澡，看见一件粉红色的两脚蓬蓬纱裙，给它试穿了一下，很是提神，人靠衣裳狗也靠衣服。给它拍了一张照片，那眼神，灵气十足。两只自然下垂的耳朵当然是“小公主”的小辫儿了，白白的绒球般的身子在裙摆的衬托下显得韵味十足！一路上的回头率还是蛮高的。回到家，我抱着它，坐在阳台的摇摇椅上，一边晃荡着，一边随手点击着手机新闻，无意中点击到比熊犬的历史经历。远在1500年法国入侵意大利，士兵将比熊当战利品带回法国，1574年至1589年间比熊热臻于鼎盛，现在还可以在西班牙著名画家高雅几幅传世之作中看到比熊的身影。当时在位的是亨利三世，他对比熊爱不释手，给它佩带了象征高贵的蝴蝶结，用银盘盛上它四处让人们观赏，所有社交场所或是场面，只要有亨利三世出席，必有爱犬陪伴在这位国王的身边，似乎是在昭告天下：寡人不爱美人爱比熊！
我和比熊犬潘家宠的陪伴或长或短暂不定论，且看缘分吧，但是陪伴的记忆应该是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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