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农民最娇贵的孩子

沂蒙晚报 2018-09-16 15:13 大字

在农村,农民不但有自己生养的孩子,还有一些叫庄稼的孩子。农民像了解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熟悉这些庄稼孩子的脾性。

高粱,是群害羞的孩子,在秋阳的亲吻下,脸儿总是涨得紫红;玉米,是群怀瑾握瑜的孩子,即使怀里黄澄澄的“珍珠”成熟了,也只含蓄地稍稍掀起外衣的一角;谷子,是群谦逊的孩子,总把沉甸甸的脑袋垂向哺育它们的土地;大豆是群顽皮的孩子,阳光喂饱了豆荚,那是它们腆起的圆鼓鼓的肚皮;红薯,是群受压抑的孩子,总想撑破泥土,探头张望一下泥土以外的世界;芝麻,是农民最喜爱的孩子,它们总是努力地向上开花结果——— 芝麻开花节节高,这是农民永远的希望和梦!

在这些庄稼孩子中,还有一群农民最宠爱最娇贵的孩子,那就是麦子。农民对麦子呵护有加,关心备至。首先,农民把土地中最丰腴最肥沃的部分留给麦子。那些一望无垠的平原,那些平平整整的湖地,是麦子安静的摇篮,让麦子在如此宽松的环境、安静的氛围中,做着金色的梦。麦子落地生根前,农民怕麦子的触角太软太嫩,扎不到地床里,耕地时,就把铁铧犁插在泥土里,深耕一遍。农民还怕麦子将来长不好,出落得不漂亮,就倾其所有,把攒了几个月的鸡猪鹅鸭的粪便全部贡献出来,还花钱买些尿素、美国二铵等洋肥料撒上,蓄积麦子生长时足够的养料。肥料上足了,农民又怕麦子在生长时遇到坎坷和挫折,还要把深耕过的麦地,再反复耙上几遍,把那些对麦子来说属于无赖的石子瓦砾土坷垃等揪到田埂上,或打成齑粉,然后荡平,以防止麦子在生长中受到他们的打压,让麦子宽大的温床变得平平整整,坦荡如砥。

为了防止麦子互相纠缠打架,不好管理,农民还给麦子打畦田,分领地。农民把整块的麦地分成一畦一畦的。一畦麦子,就是麦子的一个领地,让它们在各自的领地里静静地生长。分封领地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来年浇灌时,让各畦的麦子,喝各畦的水。但是,也有串喝的时候,这时,农民赶紧制止,用铁锨锄土垒叠封堵,以防乱了秩序,影响了麦子们正常喝水。“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麦子该着床了,农民把种麦的耩子掮到地里。前面三人,一人把耩袢套在脖颈和肩背上走在中间,左右两边,一边一人拉帮套;后面一人是摇耩手,两手握着耩子的把手。在叮当清脆的铃声中,麦种就通过耩腿落到泥土里。这时的麦子,就像出嫁的新娘一样,坐着四人抬的大轿,被农民抬到了田地里。

从深秋到隆冬,其他庄稼孩子都被农民以果实的形式收藏起来,此时,作为麦子是广袤的田野里,唯一一道碧绿的风景。

在农民的精心呵护下,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麦子在夜色中拔节,在阳光下孕育,在小满季节里,发育成饱满成熟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麦熟一晌,蚕老一时。”麦子快要成熟了,这时,布谷鸟日夜不停地为她歌唱,青蛙也敲响蛙鼓为她们演奏。歌声响起,鼓乐奏起,催得农民夜里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觉。

太阳一出来,他们就心急火燎地来到自家的麦地,看麦子熟了没有?当阵阵西南火风刮过,给待嫁的麦子披上金色的嫁衣时,农民们的心里就更毛了,赶紧回家检查迎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迎接麦子的新房——— 打麦场,碾得坚实平整了没有?那些用来收割、运输、碾打、晾晒储藏的杈、耙、扫帚、扬场锨、碌碡、簸箕、使牛鞭、筛子、抬筐、麻袋、囤、镰刀、绳子和车袢等农具都准备好了没有?

芒种时节,田里的麦子都已成熟,她们的脾气也被五月的西南风熏烤得火辣辣的。麦子像个娇贵的小姐,她一旦成熟了,你不理她,不去收割她,她就会耍小姐脾气,“啪”地一声,一个鹞子翻身,从麦棵的顶端,刚烈地跳下,跌落到地里。麦子这一跳不要紧,把农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农民十个月的心血和辛苦劳累也就白费了,一年的精粮细面就会减少,餐桌上那白白的馒头、香喷喷的饺子也将吃不到了。因此,这时,农民要“生死夺麦”。当麦子遇到冰冷而又闪着寒光的镰刀时,顿时玉容失色。农民把镰刀一挥舞,这些高傲的麦子,便乖乖地倒进农民的臂弯里。有时,镰刀钝了,降不了麦子,农民就去找磨刀石。农民先用手撩点水浇在竖起的磨刀石面上,然后再把镰刀的刀头放在水盆里浸泡一下,带水拿出后,放到磨刀石上,放平,一手捏紧刀头,一手摁住刀柄,向下压住,双臂用力,快速地向前一推,再向后拉回。就这样,一推一拉,磨上几十个回合,然后,伸出自己的大拇指轻轻地摁在刀刃上试试刀刃锋利不锋利。“人巧不如家什妙”,锋利的镰刀,对农民来说,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一晌午就能把田里的麦子撂倒一大片。麦子被运到打麦场后,还要面临冷森森的铡刀。能让农民和更多的人吃上白面细粮,面对铡刀,麦子无所畏惧,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被铡刀铡过的麦子,麦秸杆儿被垛在了麦场周边沿儿,麦穗头儿被摊晒在了麦场里。在烈日下,农民像牲口一样,拉着快速滚动的碌碡在麦场上单调重复地碾压着。尽管他们早已汗流浃背,他们也顾不得停下来。经过一遍又一遍的碾压,麦子便被碾成了一堆难分难舍混在一起的麦粒儿和麦糠。

这时,农民需要一阵风来扬场。扬场是为了“去其糟粕,留其精华”,也就是把麦粒儿和麦糠分开。风来了,哪怕是一场微风也好,农民抄起木锨,拉开架势,端起混合在一起的麦糠和麦粒,迅速用力抛向麦场的上空,借着风力,麦糠飘向麦场较远的一边,麦粒儿像纷纷的雨点一样,直落在了麦场中央,不一会儿,麦场中央便堆起小山似的麦粒堆儿。

打好的麦子,还要在麦场里晾晒。经过热风的熏蒸,烈日的炙烤,麦子身体里的水分才被慢慢“逼”出来。这时,麦子最渴望烈日,麦子若是被雨淋了,那就葬送了她们一生的幸福,也是农民最伤心的事。“好牛怕耙地,好汉怕麦季。”在这个一年中这最繁忙的季节里,农民一边要把麦子这些最娇贵的庄稼孩子在风雨来临之前抢夺回家,一边还要趁墒情好,把玉米高粱大豆谷子等这帮粗粮孩子播进田里,因此,农民白天忙太阳,夜里忙月亮,力气用尽了,却还不知道疲倦。

为了麦子这些娇贵的孩子,一个麦季下来,农民被太阳晒成了“刚果人”,身上要脱一层皮,人也要瘦上一圈,身体羸弱的,甚至还要累得得上一场大病。个中的滋味,只有他们知道。麦子总算是被农民收回家了。但一年四季中,大多数日子里,农民总是和高粱大豆谷子玉米红薯绿豆荞麦等粗粮孩子相依为命。只有逢年过节,或家中来了亲戚或客人,麦子才被农民请进磨面房,磨成雪白的面粉,然后,以馒头饺子花卷等不同的角色,被请上桌来,成为餐桌或筵席上的上宾。

事易时移,随着改革开放40年来的发展,农村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化,现在,家家户户都吃上了白面,面条、馒头、饺子等面食早已成了农民餐桌上的家常便饭,然而,农民对麦子依然有着难以忘怀的记忆。

□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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