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商编译 从尼克松到特朗普 晃动白宫的人 记者伍德沃德
上个世纪70年代，伍德沃德（右）和伯恩斯坦（左）追踪报道『水门事件』时期的工作照
曾经揭露“水门事件”的美国《华盛顿邮报》资深记者鲍勃·伍德沃德日前出版新书《恐惧：特朗普在白宫》，公开批评特朗普政府是“行政权力陷于精神崩溃的政府”。虽然白宫宣称这本书完全虚构，但作者多年来从事调查报道积累下的声誉，更令美国人相信书中描述的真实性。“美国之音”称之为“杀伤力超强”，美国“国会山”新闻网称，“特朗普的白宫已经开始晃动”。
这个“晃动白宫”的75岁美国记者伍德沃德，已撰写了有关从尼克松开始的每一位美国总统的书籍。有分析认为，他的声望令他足以影响时事，他对当前白宫内幕的描写甚至可以左右美国选民的意见。
《恐惧》一书中的白宫
“撒谎大王”vs“一群沮丧的对抗者”
在《恐惧》一书中，伍德沃德洋洋洒洒地讲述了诸多轶事。根据书中引用的事例，特朗普是个“撒谎大王”——负责“通俄门”调查的特别检察官穆勒早就要求与特朗普谈话，但白宫一直以各种方式拖延，原因是，所有律师都认为，特朗普必然会做伪证，因为这简直成了他的习惯。
书中还把特朗普描述为“只有小学生的理解能力”——2017年国防部的会议上，就在周围的人试图阐明阿富汗战争的目的时，特朗普牢骚不断：“我们总是在看这些图表，什么时候能开始赢几仗？你们为什么总给我讲这些东西？”叙利亚发生疑似化学武器袭击后，特朗普更是扬言要直接“暗杀阿萨德”。当然，国防部长马蒂斯没有“允许”这样的事，而是准备了空袭方案。特朗普还曾差点发出一条可能直接引发朝鲜战争的推特。在那条推特中，特朗普称“我们准备将2.8万美军士兵的军属撤离韩国”。而这样的消息一经发出，朝鲜政府极有可能将其解读为美军准备开战的信号。五角大楼慌张极了，整个政府也都陷入担忧，所幸，在最后的时刻，工作人员拦住了特朗普“发推的冲动”。
在伍德沃德笔下，白宫官员是一群沮丧的对抗者：国防部长马蒂斯会慢吞吞地执行总统鲁莽的命令，能拖则拖；白宫幕僚长凯利称特朗普是“白痴”，并说这是他做过的最烂的工作；凯利的前任普利巴斯直言，“当你把一条蛇、一只老鼠、一只猎鹰、一只兔子、一头鲨鱼和一头海豹放进一个没有围墙的动物园，事情开始变得血腥，令人厌恶”；为了不给国家带来不必要的危险，特朗普的高级助手们有时会“偷走”总统办公桌上的文件，避免他在文件上签字。一次，当特朗普总统打算签署正式退出美国与韩国的贸易协议时，总统前首席经济顾问科恩将此文件从总统的办公桌上“偷”走了。而特朗普毫无知觉。
作者被赞“美新闻记者之王”
曾因揭露“水门”事件导致尼克松下台
《恐惧》一书的内容让特朗普愤怒，他称这本书“完全虚构、无聊、不真实”。在一则推文中，他还暗示伍德沃德是民主党特工，之所以选择在中期选举前出版此书，是为了在政治上伤害总统。
事实上，特朗普和伍德沃德早就是老熟人，2013年，特朗普曾赞赏伍德沃德关于时任总统奥巴马的书。
多年以来，伍德沃德在美国新闻界都享有崇高的地位，甚至有人称他是美国“新闻记者之王”。出生于1943年的伍德沃德已经在《华盛顿邮报》供职48年，现任副总编一职。他先后荣获过两次普利策奖，第一次是为《华盛顿邮报》报道了著名的“水门事件”，第二次是报道了“9·11恐怖袭击”。除了给报纸供稿外，伍德沃德还先后独立撰写或与人合作出版过17部政治题材的著作，其中12部登上过美国畅销书排行榜第一名。
有分析认为，伍德沃德的声望令他足以影响时事，他对当前白宫内幕的描写甚至可以左右美国选民的意见。而这一切，都要从从水门事件说起。
1972年6月17日清晨，5名男子因闯入华盛顿水门大厦的民主党总部办公室安装窃听器、偷拍文件被捕。在《华盛顿邮报》工作刚满两年的伍德沃德和同事卡尔·伯恩斯坦被派去调查此事，并在《华盛顿邮报》头版刊发了头条报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一个被称为“深喉”的线人向两位记者爆料，说自己作为联邦调查局的人调查这件案子的时候发现，水门大厦被捕的5人均是共和党“暗探”，时任总统尼克松为避免影响竞选连任，下令掩盖事实真相。
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根据“深喉”的爆料撰写出报道后，起初，担任《华盛顿邮报》主编之职的布拉德利持怀疑态度，但当他意识到这可能成为一起“大事件”时，便鼓励两名年轻记者继续追踪报道，同时允许他们在报道中引用泄密者“深喉”提供的消息。整个事件持续发酵的28个月里，《华盛顿邮报》共刊载大约400篇文章，直到尼克松于1974年8月宣布辞职。
美国“最有面子”的记者
四任总统和他进行过直接对话
对水门事件的报道，为伍德沃德还与伯恩斯坦赢得了荣誉和利益，两人合著的纪实小说《总统班底》和《最后的日子》，畅销热卖。根据《总统班底》改编的电影轰动美国，于1976年获得奥斯卡4项大奖。声名远播的伍德沃德成了《华盛顿邮报》的头牌记者，1981年荣升该报助理总编。伯恩斯坦几年后离开《华盛顿邮报》，成了知名作家。《华盛顿邮报》也由于该组报道上升为与《纽约时报》平起平坐的美国一线大报。2003年，伍德沃德又把多年珍藏的“水门事件”文件以500万美元高价卖给了得克萨斯大学。
自“水门事件”以来，伍德沃德的书基本都是聚焦白宫这个美国权力的中心。他曾与老布什、克林顿、小布什和奥巴马四任总统进行过直接对话，俨然是美国“最有面子”的记者。但到特朗普这里，没有延续下去。
日前，伍德沃德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为了完成《恐惧：特朗普在白宫》一书，他也曾试图接触特朗普，却没能采访到他。等到他完成手稿，特朗普倒是打来了电话，为没能和他说话表示遗憾。
对于采用大量匿名信源的做法，伍德沃德给出解释称那些官员必须在政府中“生存”，他们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伍德沃德强调，许多美国政治记者早就知晓了书中的一些情节，但由于被采访者要求的不公开采访而无法公之于众，但他在200多小时的采访过程中拒绝了这种做法，他对于被访者讲述的事实进行核实，对可信度进行评判，当然也要保护这些愿意开口说话的人。
尽管一些在《恐惧》一书中被提到的官员出面否认书中的说法，但该书仍然热卖。伍德沃德给《华盛顿邮报》的声明说：“我坚持我的报道。”一些曾被伍德沃德采访过的政府人士也对他表示支持。小布什的前发言人弗莱舍在推特上写到：“伍德沃德一本关于小布什政府的书中，曾有不少我不喜欢的负面言论，但那些一句都不是伍德沃德编的。也许有些匿名消息人士信口开河，但伍德沃德是个正直的人。”
背后有世界首富撑腰
《华盛顿邮报》老板贝佐斯要求员工有两种勇气
伍德沃德能够高调地批评特朗普，与《华盛顿邮报》老板、现世界首富杰夫·贝佐斯的支持有关。
2013年，由于新媒体的冲击，《华盛顿邮报》的经营每况愈下，亚马逊首席执行官杰夫·贝佐斯以2.5亿美元的价格从格雷厄姆家族手中收购了《华盛顿邮报》。当时在一封致员工的信中，贝佐斯敦促员工们要有两种勇气：“第一种勇气是等一等，不要急，再找个可信赖的源头，因为新闻报道关乎实实在在的人，这和他们的声誉、生计及家庭的利益攸关；第二种勇气是追踪报道这件事，不管代价有多大。”贝佐斯的投资让《华盛顿邮报》重新焕发了活力，让该报得以雇佣数十名新记者，并在一场老式的报纸战争中与《纽约时报》展开较量。
自2015年开始竞选总统以来，特朗普与媒体的冲突一直没有消停。特朗普曾多次指责一些美国媒体发布针对他的“假新闻”，其中就包括了《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等主流媒体。特朗普还多次将《华盛顿邮报》与亚马逊混为一谈，称《华盛顿邮报》是帮助这家总部位于西雅图的巨头逃税的游说工具。大选后期，特朗普团队甚至禁止《华盛顿邮报》报记者进入其竞选活动现场。
2017年1月20日，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2017年2月底，《华盛顿邮报》改了个新的口号：“民主死在黑暗里”。虽然报纸版还没印上这句话 ，但在华盛顿邮报网站的报名下方，这个口号已经赫然在列。有美国媒体表示，这句让人捉摸不定的口号是伍德沃德最喜欢的语句之一，他自2007起就多次在各种演讲和采访中反复使用这句话，而杰夫·贝佐斯也曾表示对这句话的认可。
而一个有趣的现象是，自成为特朗普的“眼中钉”后，《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等老牌主流媒体的印刷版订阅量激增。新闻内容分析公司NewsWhip的首席执行官保罗·奎格利认为，这是特朗普给予媒体的“一个礼物”，而且不仅订阅量增加，美国主流媒体在民间的公信力似乎也随之提升了。
华商报编译报道 何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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