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三部曲 风沙星辰(9)
□(法)圣-埃克苏佩里
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之后,有一天,他终于成了安第斯山的俘虏。
飞机迫降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原上,两侧都是高耸的峭壁。在两天时间中,他的机械师和他被劲敌挟持,他们必须一起设法逃离。于是他们孤注一掷,将飞机往空谷方向开去,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弹跃一阵之后,从断崖边缘飞出。飞机在下降过程中获得足够的速度,终于又可以顺利操作。一座高山耸立前方,梅莫兹全力将飞机拉起,机身擦过山顶,水从夜间被冻裂的管道喷溅而出,才飞了七分钟,飞机就已经故障,但越过山头以后,智利的平原已经在他脚底铺陈开来,仿佛一块应许之地。
第二天,他又重新展开飞行实验。
当梅莫兹把安第斯山探测清楚,把飞越山脉的技术全盘掌握以后,他把这段航线交给他的伙伴吉约梅,然后开始探测夜间飞行的可行性。
航线上的机场还没有照明设备,黑夜里,工作人员在降落场地上点了三盏汽油灯,梅莫兹就靠着那点灯光起降。
他办到了,于是整条航线顺利开通。
有效驯服黑夜之后,接下来梅莫兹挑战大海。1931年,邮件首度从图卢兹被载运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前后一共花了四天。回程时,梅莫兹行至南大西洋中央引擎机油出问题,在波涛汹涌的海面迫降,所幸一艘轮船及时赶到,机上人员及邮件都被安全救起。
就这样,梅莫兹在沙漠、高山、黑夜、大海中开拓出航道。他不止一次摔进沙漠、高山、黑夜、大海。每当他历劫归来,他总是又准备好再次出发。
经过十二年尽忠职守的付出后,他又一次飞翔在南大西洋上空。他发出简短电讯说他关闭了右后引擎,然后是一阵寂静。
这个消息起初不特别让人担心,可是经过长达十分钟的寂静以后,从巴黎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整条航线上的无线电台都开始焦虑地守候。因为十分钟的延迟在日常生活中虽然不具太大意义,但在邮务飞航领域是十分重大的状况。一个尚待厘清的事件就嵌在那段死寂的时间中,不论它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或是不幸的悲剧,它都已经成为定局。命运已经宣告出它的判决,而且不会有上诉的余地。一只铁般的手已经让飞机落在海面,或许机上人员平安脱险,但也可能飞机已经坠毁。但此刻,判决书尚未送达所有正心焦如焚地等待的人。
我们之中又有谁不曾体会过这种希望越来越渺茫的感觉,眼看寂静逐渐凝重,像致命疾病分分秒秒恶化?我们怀抱希望,然而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慢慢地,时候晚了。我们不得不明白,我们的伙伴们不会回来了,他们耕耘天空的辛勤身影仿佛还在南大西洋上方翱翔,但他们已经在大海中安息。梅莫兹真的功成身退,仿佛一个拾穗人把收成过的麦子捆好之后,就在田里酣睡起来了。
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奢侈
当一位伙伴这样因公殉职,他的死亡就像是某个我们这个行业的章程里已经列出的条文,于是一开始,它不见得比别种死亡更让人伤感。当然他已经离我们远去,他已经永远转换了航线,但他的消失在我们内心造成的缺憾或许还没有缺了面包那种匮乏感那么深刻。
毫无疑问,我们都很习惯经过长久等待才能相会。因为飞这条航线的伙伴们分布在世界各地,从巴黎到智利圣地亚哥,他们仿佛孤独守卫的哨兵,彼此距离遥远,难有机会交谈。只有借着飞行任务的偶然,我们这个行业大家庭散布在四面八方的成员才会忽而在某个地方聚首。于是某天晚上,在卡萨布兰卡、达喀尔、布宜诺斯艾利斯,几个伙伴围坐一张餐桌享用晚餐,在多年沉寂、长久无法交流之后,大伙儿终于又在一起闲话家常、追忆往事。然后我们又重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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