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的不是催眠,而是唤醒

黄海晨报 2018-07-09 12:31 大字
江丹

因为经历受限,对人生的宽度想象总是太贫乏。这时候愈发觉得阅读的重要,它可以弥补这一点。在读高铭的新作《催眠师手记》时,惊叹于其中的每一个人生故事,原来还有这样的人,做着这样的事,有这样的苦恼。

其中一个故事的主角是一位“佣兵”,他受雇于国外的武器公司,负责在战区保护公司的销售人员。在前线,随时都可能发生枪弹袭击,但他都凭借一种“特殊能力”转危为安,那就是每当危险发生时,他耳边就会响起号角声,可是当他回到和平环境时,这项特殊功能就会消失,不是不会有号角声,而是那号角声会彻夜不息。战争的种种,已经深深地刻进他的骨血,逃不掉。

我们生活在一个珍贵的和平环境中,对战争的想象多是来自于历史教科书和新闻。我们知道,即使在今天这样的时代,依然有地方战乱不断,比如叙利亚、阿富汗,和更早之前的伊拉克。在新闻里,我们通常见到的是对战争的一种框架式描述,很难知晓其中的细节,尤其是战争中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位“佣兵”就曾长时间在阿富汗的战区生活,在那里,遇到袭击时,很可能都不知道子弹是从什么方向打来,有时候平白无故就会有满满一个弹夹扫过来,打在附近或者擦过耳边,如果对方是狙击手,很可能连枪声都听不到,直接身边一个箱子就“砰”的一声碎掉。武装分子有时会扮成平民的样子,对“佣兵”和他的伙伴们来说,分清他们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而公司的要求也是避免战斗。

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依然保持人性难能可贵却又让人痛苦。他看到,战区附近的一些孩子会拿一些子弹和手雷,找到“佣兵”他们,佯装不懂问那是什么,是否值钱,然后换来香烟、食物和日用品。其中一个小女孩,有时会带着一整个AK弹夹来换食物。有一个佣兵提议把她控制住,因为她的亲戚很可能就是武装分子,所以才有这样的武器,但另一个佣兵宁愿相信她每天从亲戚那里偷来一点,他们所面临的威胁就少一点,他把身上能给的一切都给了那个女孩,然后哭了。他们都见过死在街上的男人、女人和孩子,有饿死的,有病死的,有打死的,还有被烧死的、绞死的和炸死的。

故事的主角结识了当地的一个小男孩,两个人成为朋友。他送给了小男孩一件浅灰色的NBA 帽衫,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几乎成了小男孩唯一的衣服。他想将小男孩救出战火,他不想这个小男孩也成为一具尸体,或者为了活下去成为武装分子,可是不久之后,他还是在一个路边水沟里发现了小男孩的尸体。

因为在战区生活的时间太长,“佣兵”已经无法在和平环境中正常地生活。无论伊拉克还是阿富汗,“没有任何区别,一样充满了混乱、破坏、看不清源头的仇恨、血、愤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恐惧和绝望,无论杀人的还是被杀的。”

高铭在《催眠师手记》里讲了很多个故事,有人因为之前爱得太深,以至于无法正常地再去爱其他的人;还有的人小心翼翼地对待人生,没爱过,没恨过,芳华虚度……可是“佣兵”的故事读来最为震撼,故事发生的地点是陌生的,详细描摹了人性的复杂。我们总是在一些电影中看到对战争中人性的歌颂,但是很多电影都没有告诉我们主人公内心的痛苦挣扎,如果丢弃人性,他们可能会在战争环境中活得更轻松。

《催眠师手记》以对话体为主,故事也主要发生在对话中。每看完一个故事,都像是经历了一场心理分析,感觉那些话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比如,“因为我们出了问题,所以我们以为一切都出了问题,但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任何问题,它不会抑郁,不会有压力,不会不安,不会崩溃,那些都是我们认为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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