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露天电影

烟台日报 2018-07-03 10:03 大字

□冷濯江露天电影,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经常盼望的一道精神大餐,记忆中抹不去的欢乐。“要演电影了!”这类消息传得很快,用不了多长时间全村老老少少便尽人皆知了。挂银幕的柱子午饭后不一会儿便在场院里竖起来了,放电影机的桌子也从小学校搬过来了,于是桌子前后便陆陆续续摆满了长凳短凳,高凳矮凳。凳子里边不排除本村人给外村亲戚预先摆下的。外村人,尤其是孩子们,为看一场电影成群结伙宁可跑五六里路;山道,没有手电,散场以后点燃一条裁好的破旧胶皮鞋底,便是极好的火把。

电影放映员晚饭前来到,村子里给他们派饭。一般是三两个人一组,没有大路相通的村子,汽油发电机、放映机和片子得小心翼翼地用自行车驮,有时甚至得人挑小车推,他们的工作看来挺风光,不少人羡慕,却也很辛苦。

电影开始之前,村干部们往往借着电影的扩音器过一番讲话的瘾:上级新下来的什么指示精神,本村领导重大的决定,对村民的叮咛嘱记,甚至对某某两口子闹矛盾的裁判批评,啰里啰嗦,全然不顾场子里喧闹成一片,反正他的大喇叭声音最高。有的孩子不知为什么吵起来了,哭闹叫骂声盖过了大喇叭,于是讲话的村干部暂停讲话内容,喝令民兵把小兔崽子拉出去!

终于讲完了,场子里只静下了一半,一道光柱从电影机射向幕布,开始放加映片(新闻或者科普)了;直到正片开始,整个场子才完全静了下来,只剩下电影情节里的枪声、喊声、风声雨声、对白声,以及发电机的砰砰声和拷贝轮盘转动的嗒嗒声;谁家的孩子哭了,全场清晰可闻,做母亲的便赶紧用奶头堵住他的嘴巴。这是一个最令人神往的时刻,喜怒哀乐,人们全心神投入,每个人的情绪随电影的情节而起伏,人与人感情同步共鸣并最贴近地交流。

遇到很有名气特别受欢迎的,或者政治任务性强必须及早宣传出去的,再或者是连续放两部片子,那就得由两个放映队同时两地开机:一个队在这个村放映,还有另一个队在另外的村放映,这就必须有人专门骑车来回拿片子,这叫跑片。趁这里一盘带子还没放完,就赶快到那里去拿他们刚换下来的另一盘带子;有时难免耽搁时间,那就得停机等待。

除了等片耽搁时间,也有坏了胶带片子(譬如断裂)须要停机接片的时候;断片的那一截演出的故事便接不上茬,不过没关系,因为你不知道那里漏掉了什么镜头,修好以后依然可以看得津津有味。

等待跑片、倒片(把已经放过的片子倒回来)或者维修的这段时间,是很急人的,但是那星光下的人气氛围,却也别有一种兴奋在凝聚和流动;至于另有期待的青年男女,急切中的甜蜜,就只有当事人有所体会了。

那时故事片还是蛮多的,譬如《地道战》、《铁道游击队》、《闪闪的红星》、《小兵张嘎》、《洪湖赤卫队》、《南征北战》、《李双双》等等;偶尔,也会有一些外国影片,譬如朝鲜、阿尔巴尼亚、南斯拉夫等国的电影;记得朝鲜影片《卖花姑娘》曾经轰动一时,惹得场地里不少人一边看一边擦眼泪。《瓦尔特保卫沙拉热窝》那是个南斯拉夫故事片,还有《列宁在十月》,俄罗斯片。异国风情,曲折的故事情节,紧张的战斗场面,农民也挺喜欢,尤其是年轻人。

在乡下流动的电影队,一个县大概也就那么几个,划分地片儿巡回放映;富一些的公社会自己拥有放映机,但他们自己没有片子,需要到县电影公司去借片,电影公司给他什么片他就得放映什么片,有时点名要那就得等。

平时农村缺少文化娱乐,看电影就是最大的文娱享受,所以毎映一场都是人山人海,草垛上、树上全是观众,黑压压的人头和肩膀淹没了偌大的场地;有时幕布后边也坐满人。电影是百看不厌的,每看一次,喜怒哀乐便重演一次,这当然指的是旧片;如果是新来的片子,那看过以后就要津津乐道议论好几天。有一些好听的流行歌曲,差不多都是从电影里学来的。

后来,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许多旧影片不大见面了,成了人们的怀念。新影片当时有个《春苗》,还有一个《决裂》,很是红了一阵子,再后来就是革命样板戏:《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倒也热闹,而且有彩色,翻来覆去地放映……与这同时,毛主席接见红卫兵、大寨、大庆、西哈努克、亚非拉之类记录片增多了,看电影已经不仅仅是娱乐,而是带上了政治热情。记得有一次放映一个很重要的记录片,我那时已经做了大孩子王,被委派领一部分学生骑车跑二十里路去一个集中放映点观看(那是政治任务,回来是要传达要讨论的),是冬天,中间下起了雪,银幕前竟然没有人动,缩着肩膀抄着手,雪花在头顶落了一层,所有观众一直坚持到底,而且秩序井然。两条路线的斗争,火一般的热,毛主席的最高指示在心底燃烧,是不能顾及寒冷的。

在露天电影一统农村天下的时候,我曾经想过:什么时候看电影可以不必人挤人地受着罪去追求那精神享受?社会的发展倒也顺从人意:电影的放映有了新的方式。上世纪70年代初,出现了一种小型脚踏发电的放映机。这种小放映机可以在学校教室里放映,可以在大队办公室里放映,当然也可以在家门口街中心或者大些的屋子里放映,随时随地挂起一片白布就可以,场地不受任何限制;放映队的数量也增多了。所到的地方,一些小青年争着替放映员蹬发电的车子,挺好玩。

这种小放映机机流行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几年吧。它存在的那几年,好像也并没完全代替大场地的露天放映机。再后来,电视出现了,看电影可以坐在家里了,论享受当然提升了几个档次,但看电影的兴致反而减弱了,连续剧倒是挺使人牵挂。当初巴望露天电影的那种激情消失了!

露天电影,伴随着农村生活的提高早已不再活跃,日渐受到冷落,谁家没有电视啊!不过有些人家办红白喜事,或者遇有需要答谢乡亲并扩大一下影响的时候,还是有专门请一场电影对全村人予以表示的———也就充当这样一种可有可无的角色了。但当年露天电影的热闹场面,却始终占据着人们记忆的一角,难以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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