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野荣子的魔法
□本报记者 徐征
2018年度国际安徒生奖作家奖被授予了83岁的日本童话作家角野荣子。童话界“诺贝尔文学奖”的这位获奖者的名字虽然对中国人来说略显生疏，但她曾被宫崎骏改编为电影的《魔女宅急便》却广为人知。角野荣子说，在这个关于魔女的故事里，她想尝试写写：对于人类来说，魔法究竟是什么？
我的工作叫“魔女宅急便”
在一个晴朗的月圆之日，13岁的小魔女琪琪带着她的黑猫吉吉离开了家乡，她需要找一个没有魔女的地方，循照传统，去进行属于魔女的修行。最终，她飞到滨海的柯里柯镇。
琪琪迫不及待地给妈妈写信说：开始我还想，这里是不是太大了，可是我现在知道，这里是最适合我工作的地方，我的工作叫“魔女宅急便”。
除了让自己灰心丧气的事儿，琪琪几乎把所有事情都写上了——女裁缝答应帮她把裙子改短，琪琪想请她给吉吉做一个银色坐垫……
宫崎骏的电影只是改编自《魔女宅急便》第一集，而事实上，自1985年起，角野荣子用24年的时间前前后后写了六集琪琪的故事，从13岁，到与人类男孩蜻蜓结婚，并拥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女。
角野荣子认为，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
与电影中琪琪明暗交错的少女心思相比，书中的琪琪虽然偶尔惶恐，偶尔沮丧，但基本是明朗的，就像角野荣子本人老年时代的一张照片，红色的眼镜，红色的唇彩，少女气息依然浓郁。
快递员琪琪第一次送货就差点丢了货物中的黑布猫，只好暂时用吉吉充数；她给紫罗兰老奶奶送饼干时，却不得不牵着绳子飞起来，为洗了四大盆衣服的老奶奶充当了好久的晒衣杆；她帮一个女孩给男生送信，却出于对同龄人强烈的好奇，偷看了顾客的信件。
小魔女琪琪的快递员生活开始得十分混乱，但也有趣极了。
角野荣子说，《魔女宅急便》的故事，源自她的女儿12岁时画的一幅画，画中的主人公就是一个魔女，她骑着一把怪模怪样的扫帚，扫帚苗被编了麻花辫，大大的蝴蝶结随风飘舞。扫帚上还挂着一个收音机，活泼的音符飘了一路。
角野荣子对鸟瞰角度的故事忽然发生了兴趣，所以，有了这样一个故事，关于飞，关于成长。
只有“一种”魔法
1935年，角野荣子出生于东京，童年时代恰逢二战。这是一个对日本，对整个世界都非常难言的痛苦时分。然而，在角野荣子的笔下，有战争，却鲜少战争的阴影。
角野荣子大学时学的是英语专业，毕业后，她放弃了翻译的工作，去了纪伊国屋书店的装帧部。两年后结婚，与丈夫移民巴西。五岁时就失去母亲的角野荣子曾经十分恐惧死亡，一直有一种不安全感相伴，直到她爱上写作。回国后，以巴西的生活体验为基础，角野荣子开始写书。
人类总是向往着“强者”或“力量”，角野荣子笔下的琪琪虽然是个魔女，却不像她的外婆、母亲那样拥有好几种魔法，她只会一种魔法——骑着扫帚在空中飞，并且需要用这唯一的魔法养活自己。
“我觉得，只有‘一种\’魔法，这一点很重要。迄今为止，太多的故事里出现过无穷无尽的魔法。但我想，如果只有一种魔法，故事会变得更加有趣。”角野荣子说，“拥有很多魔法的话，什么都能做到：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世界第一大富豪，也可以‘啪\’的一下在眼前变出很多美味佳肴。可是，如果有人这样无所不能，结果会怎样呢？他肯定会变成一个任性、无趣的人吧。”
琪琪努力地用她唯一的魔法寻找着自己的人生之路。当得了“顽固性甩鼻症”的大象发狂时，她用飞行引着大象奔跑，为它加油，再用华尔兹引着它平静下来，跟着音乐摆动。而当因为失去尾巴而找不到重心的河马马尔科安了一个假尾巴后，发现它变重了的琪琪奇妙地认识到，找到自我是那么重要。
角野荣子认为，想象力是对人生非常重要的力量。
因为拥有的魔法的唯一性，琪琪需要更多的想象力来解决问题，她的生活也因此具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安徒生奖评审团这样评价角野荣子：她的作品具有强大、自由的想象力，充满幽默感和对青少年读者情感的洞察力。
“喜欢一件事，一旦开始就不会放弃，要永远做下去。”这是属于角野荣子的魔法。而在她看来，每个人都拥有魔法，“虽然会飞翔在很多人看来是一种不可思议的魔法，其实画画、做木工，也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请侧耳倾听
琪琪的魔法是快活的。“飞到屋顶上方三米的高度，琪琪觉得心情畅快无比，仿佛连空气都带着一点蓝天的味道……于是，她决心要成为真正的魔女。”
动画虽然是个虚构的世界，却不能切掉与现实世界的勾连。在《魔女宅急便》中，有“自我”在社会中的遗失，而琪琪以她的方式带我们找回真正的“自我”。
在《魔女宅急便2》中，有一个抛妻别子的探险家甘塔。当然，他并不是真正的不知所向。发现运行轨迹是Z字形的罕见彗星时，他就失踪了23天。琪琪接受了甘塔的妻子玛尔的委托，送甘塔的儿子萨尔的照片给他。当琪琪费劲地在星星点点的万岛之中找到甘塔生活的小岛时，甘塔带她看了令人动容的一幕：几十只稀有动物唱唱整整齐齐地排在树枝上，发出共同的低吟。“你知道宇宙之声吗？只有在黑夜和白天交替的一瞬间才能听见。”甘塔告诉琪琪。而唱唱们发出的像“在这里在这里”一样的歌声，就是它们在代表地球上所有的生物作回答，“这回答穿越整个世界传到了宇宙那头。”甘塔说，而他想让玛尔、萨尔和更多的人来一起听一听。
宫崎骏曾经在他的《出发点1979-1996》中这样描述做动画的人：“会走上动画世界这条路的人，大多是比一般人更爱做梦的人；除了自己做梦，他们也希望将这样的梦境传达给别人。渐渐地，他们会发现，让别人快乐也成了一种无可取代的乐趣。若是曾想要告诉别人夜里做过的梦是多么美好或有多么悲伤的人，应该就能体会这其中的难处。”
琪琪生活的柯里柯镇有个习俗，为了辞旧迎新，每年除夕夜的12点整，当钟声响起，全体市民会集体进行一个马拉松长跑。每当此时，人们为了清楚地听到钟声，就会相互提醒说：“侧耳倾听吧！”
在繁杂的世事中，偶尔，我们不妨侧耳倾听，也许，你将找到早已忘却的来时之路。
就像阮籍《咏怀》诗中那首著名的“平生少年时”，李善注这句诗时，引了《论语》中的“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作解。所谓不忘往昔，方得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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