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野云雀调

颍州晚报 2018-05-07 15:43 大字

流萤

孟寨村西南有两条清河交汇,宽的东西走向,叫大清。窄的南北偏东走向,叫小清。不过,都称不上大河,均是宽处不足三丈,长不过三五里,最窄处腼腆的小姑娘也能一跃而过的那种沟壕型人工小河。汪汪碧水流淌不息,在缺水的北方,看去也够奢侈的了。

这一带是传统的农业区,老百姓祖祖辈辈乐此不疲地种地养殖,对工业化现代化概念模糊。有点因祸得福的味道吧,因此大清小清一直没有污染,基本保留着水的天然姿色,原汁原貌,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河畔长满有名没名的野草矮树,水面四季漂浮着姹紫嫣红的落叶,鱼虾肆意遨游,水鸟成群栖息。虽然这儿的农民不富裕,甚至有点穷,但是大地庇佑着不污染环境的好子民,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种环保理念下,这里成了块宝地。

靠近大小清河的地方有很多乔木,有野生的,也有人植的,交错生长,层层叠叠,高低错落,各得头顶阳光、各占脚跟下泥土,没有那种你死我活、誓不两立的竞争态势,一切显得自然优雅。

离河更远点是大田,长满庄稼,也长杂草乱蓬蒿。地势高的,适合小麦高粱等耐旱作物。低处,种植水稻甘蔗。农民最聪明,知道哪里该种什么,收获什么。

去年冬天我去寨里看望一个老人,是第一次路过这片土地,看到农民在播种冬小麦。地是早整治好的,平坦、酥软,呈一种健康的褐色,看着就感到放心。农民介绍,这里的地很少上化肥,那东西是好,能提高产量,但是连续上几年就把土弄“死”了。看我不理解“死”的含义,一个农民跨过清河走到我身边,比划着说,死,就是板结、僵硬的意思。

他们播种也不用机器,是端着一盆盆麦种顺着风肆意地挥洒,给人一种顺其自然的感觉和听天由命的错觉。我问他们这样种行吗,这样是乱撒啊!

这个古铜色皮肤的农民笑笑,没有给答案。

答案原来在春风里。今年阳春我再次路过孟寨,有意拐进了这片由大清小清流淌的土地,看到了去年冬撒种的麦子。真是好麦,长满了土地,有一种漫无边际的感觉。除了每家每户土地之间栽了作为“戒线”的桑树,其他都是麦苗。当然,也给人一种杂乱无章的印象,这种印象恰恰使整块麦野看去自由自在,生机勃勃。

麦地里没有整齐大道,没有人工修路的痕迹,所有小径都是不足两米宽的便道,正好是一个架子车宽。小径纵横,留着人畜走动的足痕,

是人畜根据需要用脚蹄开垦的,

十分实用。这些曲折的

土路平时也长满庄

稼,到开镰收获的日子,人们才把它寻出来走。

我就是沿着这种小径朝麦地深处去的。

春天多雨,小径洼处微微积了水。路被麦子遮了大半,保持一种湿润模糊。细看,路边有星星点点的碎细白花,是荠菜在开花,应了古人“春在溪头荠菜花”词境。荠菜作为农民最有感情的野菜,荒年可救命,丰年可以改善口味。

我对荠菜情有独钟,望着半空游荡的云朵,远处岗头上的金色油菜,剜荠菜的童年在心里发芽膨胀。

我想奔跑,我想歌唱,我感到还年轻。

不知道今年的春来得是不是早些,至少天气暖和得很快,呈跳跃状:半月前还穿袄出门,十天前换了夹衣,现在就可以穿单褂了。

与田野里干活的农民见了面,大家不约而同地把老式问话“吃罢吗”换成了“今天真是暖和”。

我走入了麦地深处,一种清香悠然传递着,隐隐约约在四周存在,是从麦子里散播来的清气,混着草香花味。蓝空万里,高岗上麦田更显辽阔。这时,有一种声音传来了,像是仙子的歌吟,那么清脆婉转,调子变化无穷。

由于站在下风口,声音忽高忽低,无可扑捉。我跑过小清河,站在一块古墓石碑上聆听,声音渐渐清晰。是鸟啼,一种看不见的小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啼叫,只能感觉到这位春的使者正尽心尽力为大地放歌,呕心沥血。

正好我熟悉的一个田伯来了,他说他也是听了鸟啼一路寻来的。他兴奋得脸通红,胡子抖擞着,神情像个发现宝贝的好奇少年。

我问他这是什么鸟在叫。他说是种小候鸟,体型微小,长得很丑的那种南方鸟。千里之外,它们知道麦子长高了,嗅到麦香就跑来了,来这里唱歌、恋爱,完成生儿育女的任务,等过了夏天再返回故乡。

田伯诡秘一笑,说它有个诗意的学名:云雀。

打开手机百度,资料显示:云雀,百灵科的一种鸣禽。它体型较小,雄性和雌性的相貌相似,羽毛灰暗,背部花褐色和浅黄色,胸腹部白色至深棕色,外尾羽白色,尾巴棕色,后脑勺具羽冠,适应于地栖生活,腿、脚强健有力,后趾有长而直的爪,跗跖后缘具盾状鳞,在地面上以草茎、根编成碗状巢孵卵。

云雀是典型的候鸟,与燕子、卷尾、黄鹂一样,春天来到皖北繁衍,平时爱集群活动,生活以植物种子、昆虫等为食。繁殖期,雄鸟鸣啭洪亮动听,是鸣禽中少数能在飞行中歌唱的鸟类之一。它求偶炫耀飞行,动作非常复杂,身子能“悬停”于空中静止,直到把一曲歌儿唱完。

我查到,云雀还是丹麦、法国的国鸟呢。按照田伯的指点,我手搭凉棚把眼睛瞅酸了,总算看到了一点影子,在半空忽高忽低直线升降,声音随着忽闪着,飘飞着,捉摸不透。

离开清河回到城区,我留心寻找这种小鸟,专门走进了花鸟市场。终于在一个高圆的竹笼里看到了,很失望啊,它太普通,像是只常见的杂毛“小土鸡”,或者说更像一只家乡屋檐上的飞飞落落胸无大志的麻雀。然而,就像人不可貌相一样,鸟亦不可貌相。当你听到了它连续的高难度的颤音,当你在几百米高空看到了那个小小歌手,你一定会服气了。

养鸟的师傅告诉我,三十年前云雀在农村麦田里有很多,现在稀罕了。随着环境恶化,它不来了,谁能够在野外听到这种天籁之音,已经不易。

然而,我真听到了,在没有污染的孟寨村大小清河畔听到了纯味的麦野云雀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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