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104岁,他选择安乐死
5月2日,古多尔在澳大利亚珀斯机场与孙子告别。
“健康长寿”一直是有福气的象征,在祝福老人时人们都会送上这句话。然而,有这么一位老人,他拥有健康与长寿,却更希望拥有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乍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如果你读过他的故事,走近他的生活,你会发现,他的选择不是一种消极的态度,而是他对生命的另一番体验与思考。
本报记者王晓莹编译
一生贡献给学术
不知不觉已老
澳大利亚科学家大卫·古多尔今年104岁,他曾是大学教授,是一名植物学家和生态学家。在人们看来,他的一生非常充实,对社会颇有贡献。
1914年4月,古多尔出生于英国伦敦,当时第一次世界大战还没有爆发。一次回家的路上,年轻的古多尔偶然看到了邻居家种植的番茄,就此确定了自己的研究方向。他的求学之路也很顺畅:1935年,他拿下了英国帝国理工学院的理学学士学位；1941年,才27岁的他又从这所学校获得博士学位,研究方向是“番茄生物同化”,正是当年让他许下学术心愿的那种植物。
1948年,古多尔移居澳大利亚,开始在墨尔本大学担任植物学讲师,后来又在该校拿到理学博士学位。此后几十年间,他在英国的雷丁大学、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大学、犹他州立大学都担任过教职,后来又加入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研究组织,在那里工作到1979年才退休。
那时已经65岁的他,本可以在家安度晚年了。他经历过三段婚姻,有四个儿女。在事业上,他也已功成名就。但古多尔似乎不愿闲着,他主编了一套长达30卷的丛书,名为《世界生态系统》,收录了500位作者的作品。同时,他还在澳大利亚珀斯的伊迪丝·考恩大学生态系统管理中心担任名誉研究助理,负责审查学术论文、监督学生等工作。尽管前往学校上班需要坐车、转车,这份工作也未能给他提供任何报酬,但古多尔始终乐在其中——他觉得生活很充实,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活得比平常人久了许多。
102岁的他
不愿从大学退休
然而,2016年8月,来自伊迪丝·考恩大学的决定打了古多尔一个措手不及:因为年事已高,考虑到其人身安全,学校建议他还是退休的好。当时,古多尔102岁,是世界上年龄最大的仍在工作的科学家。
就在学校向他提出退休建议之前,古多尔刚经历过一次由年老带来的打击。多年来,他喜爱戏剧,经常去剧院看剧,有时还会参与彩排。但就在2016年,由于视力下降,他没法再看剧,驾照也被吊销了。对他而言,这意味着失去了追求爱好的权利。
所以,当学校要“剥夺”他工作的权利时,古多尔立刻对此提出异议。经历了一番波折后,学校最终同意古多尔在距离他住处较近的一个校区继续工作,古多尔赢回了工作的权利。当时,古多尔说:“只要我的视力允许,我希望继续在我的研究领域内工作。”
比起许多老人,古多尔的身体状况确实很好。他90岁时还能打网球,至今也未患过任何致命疾病。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加,身体机能的下降,古多尔的生活质量已经大打折扣。上个月,独居的他在公寓里摔倒,因为没人发现,他在公寓里整整躺了两天才被送往医院。医生说,古多尔现在需要全天候24小时的陪护,搬到疗养院或许会更好。
作为一个与科学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古多尔性格独立,他更希望有尊严、有智慧地活着,不想过那种被人照顾的生活,更不喜欢身边始终有个陌生人看护他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身体状况的恶化,他的同龄人、兴趣爱好和工作都已离他而去,他对生命也已了无遗憾。
104岁生日那天
许下一个特殊心愿
今年4月,古多尔度过了自己的104岁生日。那天,儿孙们为他准备了蛋糕,唱起“生日快乐”,古多尔吹灭了写有“104”的蜡烛,却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我很后悔活到这个年纪,我不开心,我想死。”
“我已经104岁了,没多少时间了,现在我的健康情况越来越糟,我很不开心。”他说,“能活到这么大岁数,并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我希望自己20或30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这些话让古多尔的子孙们目瞪口呆,然而,在了解老人的生存状况后,他们最终决定支持古多尔的决定。“他们意识到了我现在的生活有多不快乐,”他说,“早点结束生命其实更好。过了中年,一个人就完成了他应尽的社会责任,像我这样的老人应当拥有选择协助自杀的权利。”
古多尔是“Exit”国际组织的会员,这是一个在澳大利亚呼吁安乐死合法化的组织,古多尔加入该组织已有20年了。安乐死在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是非法的,澳大利亚也是如此。去年,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率先通过法案,宣布安乐死将合法化。但该法案仅适用于心智健全且预期寿命不足6个月的绝症患者,“健康长寿”的古多尔并不符合这一标准。
古多尔不想再等下去了,过完生日后不久,他做出了决定:前往瑞士,在那里实行安乐死。5月2日,他在珀斯机场与子孙告别,在“Exit”组织一名成员的陪同下前往欧洲。古多尔打算先在法国呆几天,10日飞往瑞士实施安乐死。“上飞机时,大卫非常放松,他早已准备好了,隧道尽头的那道光触手可及。”“Exit”创始人、已与古多尔相识20年的尼奇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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