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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西”太空电梯修理记

亚历克斯 2018-02-08 14:31 大字

【编者按】由“未来事务管理局”举办的科幻春晚已经走过了两个年头。2018年春节,第三届科幻春晚再度回归。澎湃新闻也再次和未来事务管理局合作,参与到这台最有年味的科幻春晚当中。今年,我们邀请了21位顶级科幻创作者,连续21天,每天呈现一个奇异的世界。

“北京西”太空电梯修理记

作者亚历克斯·施瓦茨曼,昵称“杀老师”。身兼作家、译者和游戏设计师三职,发表过100余部短篇小说。他擅长将流行文化写入诙谐的文字中,故事情节紧凑、结局曲折,有黄金时代的风范。

本文译者为罗妍莉。

恩戈齐·施欧拉常年漂泊,是位倦客。在勘探舰队的那十个年头里,他在格利泽832上见过3000米高的瀑布,也在小天狼星的卫星上见过迁徙的飞鲸。在他看来,我们身居其间这老掉牙的太阳系,根本无法与更为广阔的宇宙中的那些奇迹相媲美。

恩戈齐把太空飞船停靠在名为“北京西站”的太空电梯站,然后走过高悬在乘客层上方的船员通道,两侧半透明材料制成的墙壁让他得以目睹此生所见最壮观的景象。

从他占据的有利地形向下鸟瞰,熙攘的人群势不可挡地向前移动,仿佛一条缓缓流动的大河。成千上万的人拖着行李、拽着孩子,穿过航站内堪比航空母舰大小的人行步道,从停靠的亚光速运载飞船走向位于航站中心的太空电梯组。人流把步道上的每一寸都塞得满满当当,旅客彼此间的距离不及一臂。他们的衣着色泽鲜艳,聚在一起就像连绵起伏的大花被面。

“您没事吧,先生?”

直到带路的人戳了他一下,恩戈齐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停下脚步,将脸紧贴在透明的塑料上了。他迈步走开。

“抱歉,在勘探舰队待久了,还真不习惯这么多人。”

年轻女子笑了,接着明显在勉强控制自己的表情,作出不动声色的样子,以免这位高层访客误会了她的友好姿态,以为她在献殷勤。“先生,现在正是一年的那个时候。”她说,就跟这句话能说明什么问题似的。“船员走廊禁止平民百姓入内,所以走廊里畅通无阻,非常方便。您很快就能到陈站长的办公室了。”

来源:Robert McCall

站长帕特里克·陈在办公室旁边的会议室里等他,还有十几位高级管理人员,他们那一连串名字和头衔向恩戈齐袭来,在他的脑子里搅成了一团浆糊。

好不容易一个个都介绍完了,陈站长说:“感谢你的到来。”

恩戈齐微笑着,礼貌地点了点头。他十分讨厌这个任务。这些人要他来能干嘛呢?他应该在辽阔的太空,为刚刚开拓成殖民地的行星建造太空电梯,好让那里的人参与星际经贸往来;而不是跑到这么一个绕着银河系最大商业旅游区的老古董航站来排修故障。但恩戈齐的上司们答应了陈的要求,既然来了,就算抱怨也毫无意义。他于是问道:“站长,勘探舰队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我们遇到了间歇性电力故障,”陈站长说,“备用系统防止了服务中断,目前来说还靠得住,但故障频率正以惊人的速度增加。”

恩戈齐瞪大了眼睛。连接空间站和地面的钻石纳米支撑线缆竟然会断电,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但如果确实如此……他可以想象,当磁场发生故障时,巴士般大小的攀爬装置就会满载着乘客和货物从支撑缆上脱开,坠向下方的航站大楼,完成长达数千米的自由落体运动。管理层所谓的“服务中断”其实就是“灾难”。

“这怎么可能?” 恩戈齐问道,“这项技术是经过时间考验的,太空电梯投入使用以来从未有过一起事故。”

“我们正盼着你能讲明白。”陈站长说。他往自己的电脑里输入了一个指令,数据文件夹就被复制到了恩戈齐的平板电脑上。“请。”

聚在一起的高管们都盯着恩戈齐,神情混杂着期冀和盼望,就像孩子们等着魔术师把那只消失的兔子变回帽子里那样。他脑海中又闪过人行步道上旅客迁徙的盛况,心中一阵恐慌。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

“我想立即看看这些文件。请问有人能带我去住的地方吗?”

恩戈齐花了两个小时,聚精会神地研究了拿到的数据。他搞不懂为什么要在去往太空殖民地的半途中,将自己叫到这里来——即便对于研究生来说,结论都该显而易见,更别提在航站工作的随便哪位专业人士了。他在平板电脑上查到能避开乘客走廊的方向,顺着往工程部走去。

首席工程师黄兰芬冲他招招手,请他进了她的办公室。她肌肉结实,身材相对矮小,只有一米八,这说明她很可能是在地球上出生的。

“肯定有什么误会,”恩戈齐对她说,“问题的起因再明白不过了。”

“我们当然知道这些小毛病是怎么来的,”兰芬说,“电梯的运载量超过了安全载荷的三倍。超载导致支撑缆承受的压力超过了纳米机器人修复的速度,而我们每天的用电量已经超过了太阳能电池板的发电能力。”

恩戈齐愕然地看了她一眼。

“我们又不是白痴,”她说,“那些数字和事实我能滔滔不绝说上一堆,但我认为你已经读了足够的文件,应该知道问题所在了。”

“既然这些你们都知道,那为什么不干脆把航站关了,或者至少把运载量限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呢?”他问道。

兰芬叹了口气:“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恩戈齐摇了摇头。

“你来自某个殖民世界,对吧?”

恩戈齐说:“飞船上出生的。”

兰芬说:“后天春节就开始了。”

“啊,农历新年,对吧?”

“对,不只是庆祝新年,”她说,“这是人们回家和家人团聚的节日。对太阳系各地的许多人来说,只要是来自中国和东南亚的人,这对他们就是最重要的节日。”

恩戈齐回忆起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整个太阳系的一颗颗行星、卫星和空间站上汇聚而至。回家。

来源:Robert McCall

兰芬继续说:“这座航站是用中国那座以繁忙著称的火车站来命名的,就叫做“北京西站”。每年春天,都有千百万人从这里经过,离开首都,与家人团聚,然后再返回到工作和学习中去。”

恩戈齐说:“我没搞明白,地面航站楼不是在印尼么。”

兰芬说:“这已经是赤道一带还算可以的站点了。巴东站在春节期间会异常繁忙,就像斋月的索马里摩加迪沙车站,和圣诞期间的巴西玛瑙斯车站一样。随着地球外人口持续增长,每过上一年,每座太空电梯的负载压力又会增大一些。”

“交通的季节性变化我知道了,”恩戈齐说,“可这解释不了为什么你和站长还没有采取行动,确保系统和乘客的安全。”

“技术问题你是了解了,文化问题却还没搞懂。春节能回家过年对这些旅客来说很重要。我们要是承认无力负担激增的运载量,运营电梯的公司就会相当没面子,地方政府也得跟着丢脸,你见过的一部分管理者就是他们任命的。如果……”她停顿了一下,半暗示半强调道:“如果我们按规章办事,公司的股票会暴跌,这儿的好多人可就保不住饭碗了,而取代他们的人多半更没良心,会继续增加运量,直到灾难发生。”她凝视着他:“可现在呢,假设勘探舰队派来的大牌太空电梯专家发现了这个问题,并下令紧急停运,以便纳米机器人能对支撑缆进行适当的再生维护,那么公司就别无选择,只能勉强答应了,同时再抱怨一下舰队过于谨慎。”

兰芬沉默了,看着正消化这些信息的恩戈齐。“这么说,不是因为我的技术专长,”他说,“你们只需要一个替罪羊。但这种情况下,替罪羊可不只是我,而是整个勘探舰队。”

“你以为你那些上司不知道吗?”她回答,“他们打哈哈罢了。更重要的是,你的“发现”并没有错。你,还有舰队,通过从中斡旋,可以避免一场真正的灾难发生。”

恩戈齐脑子转得飞快。他无法确定,舰队派他到这儿来,究竟是为了解决技术问题,还是作为一种政治筹码。不过说到底,这有关系吗?他的任务是甄别和修复任何影响航站的故障。他明白故障所在,也知道为了解决问题,必须采取哪些措施。至于说,他的行动是否也会为电梯运营商提供某种掩护,则根本不应影响他的决定。

他缓缓点了点头:“很好。我要求所有电梯立即中止运行,为期48小时。我将向您提供列有诊断测试和维护流程的清单,希望交通停运时,您的团队立即按清单执行。基于执行结果,我会决定电梯能否在两天内恢复正常运行,并对今后的每日运量进行严格限制。”

兰芬吐了口气,身上的紧张情绪消散了一些。这让恩戈齐不由得怀疑,她原先是不是以为他会更顽固些。

“我们这就开始。”她说。

“会有很多人非常不爽的,”恩戈齐说。“我希望你们的安保团队能应付得了控制乘客的任务,以防发生暴乱。”

“我们已经为这种偶发状况准备了很久。”兰芬说,“虽然没法确保一切都会顺利,但我想,我们能够和平度过难关。人性本善嘛。”

“个体的话,倒是人性本善。”恩戈齐说,“乌合之众却不可预测,非常危险。”

兰芬以一种古怪的神情注视着他:“飞船上出生的人和遥远殖民地来的人,一般都患有恐群症——对人群抱有恐惧。我注意到你对聚在陈站长办公室里那些人的反应。要不然,你把乘客们想象成一大群个体,而不是乌合之众,这样就会在我们这座繁忙的车站里感觉自在一些?”

恩戈齐交叉起双臂:“我们有工作要做,可不可以专心点?”

“当然。”兰芬的手指在她桌子的触屏上舞动起来。

她既没道歉,也没收回刚才的话,但恩戈齐觉得,她直率的评价带给他的气恼很快就消散了。他欣赏她的坦率,胜过站长字斟句酌的城府。

来源:Robert McCall

接下来的48小时,恩戈齐除了工作以外,几乎没时间关注任何事。他要求完成的一系列测试和小修原本得花上一周,而不是两天,但他决心要完成自定的最后期限,让交通恢复正常。他不情愿地意识到,作为一群出生在地球上的人来说,兰芬手下的工程师们都很不错,对工作充满热情。

他们全都只靠打盹儿、喝咖啡和营养片剂过活。尽管工作量很大,恩戈齐仍然在自己屏幕上保持了一个开放通道,以获取安全通知。被困的旅客中,有少数几个刺儿头,还有不止几个满腹牢骚的人在抱怨,但像恩戈齐预想的那类暴乱和暴力事件,航站的安保队伍却压根没报告过。

安保队伍和工作人员干起活来几乎跟工程师们一样卖力。他们把部分乘客转移到备用太空电梯里,又安排航天飞机把另一部分人送回家。至于成千上万仍滞留在北京西站的人,他们则为其提供了免费通讯频道,以便与地球上的朋友和亲人们联系;他们还为所有耐心等待电梯恢复运行的人提供了餐食和毯子。

任务终于完成,再过几小时,经过缩减调整的运量便将恢复。此刻,筋疲力尽的恩戈齐只想瘫在宿舍里。但他还没来得及离开工程部,兰芬已经手拿一个红纸包着的小包,向他走去。

“新年快乐,”她说。当他困惑地看着她时,她笑了。“春节从今晚开始,交换小礼物是习俗。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地球巧克力,我最喜欢的牌子。”

恩戈齐接受了礼物:“我……我可什么也没给你准备。”

兰芬说:“你可以帮我一个小忙,算是礼物。”

“帮忙?”

“陪我去人行步道那边。”

他皱起眉头,她则紧扣住他的肩膀:“拜托。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马上就离开。”

恩戈齐不情愿地跟着她,沿走廊向前走去。

人行步道已经被改造过了,折叠桌纵向排开,桌上堆满了吃的,甚至还没等他们靠近,恩戈齐就已经嗅到了味道,有饺子和芋头糕,混着柑橘和蜜饯的香气,还有些恩戈齐在站上呆了好几天还是不认识的菜。但最吸引人的,不是琳琅满目的食物,而是人。

餐桌旁,步道上,被困的旅客们成群结队,正开开心心地聚在一起。有些人手拿塑料杯,正在说笑。另一些人在看墙上大屏幕播放着的地球春节联欢晚会。孩子们互相追逐,绕着大人闪避。尽管在站上困了好几天,家和亲人离得虽近却够不着,白白叫人心焦,可人们还是想法设法很快交上了朋友,一起庆祝新年的到来。

虽然一开始很焦虑,但恩戈齐发现,这位首席工程师先前的建议其实还真有效:当他额外花了些时间,把周围的人当作个体来看待时,虽然他们人数众多,却并没有使他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相反,尽管恩戈齐累得不行,却非常开心,受到了周围节日气氛的感染。

恩戈齐想知道,太阳系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意外惊喜。在必须返回舰队之前,他还有好几天时间。也许他可以去尼日利亚西南部看看——那是他父母的祖国,他们在他出生前几年就离开了那里。

“你还好吧?”兰芬问道,恩戈齐不由又回想起那位少尉,在他刚刚抵达北京西站的时候,他也问过一个类似的问题。

“很好。”他告诉她。恩戈齐意识到,自己的感觉可比很好还要更好。他到这儿来原本是想把航站给修好的;但反过来,在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位总工程师却把他给修好了。接着他又加了一句:“谢谢你。你本来说要我帮忙的,结果却成了送我的第二份礼物,对我来说,这比第一份还要棒。”

她笑了:“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

他们一道走着,这儿吃吃,那儿尝尝,听着大家叽叽喳喳的对话。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抬起头,看了看这幅生动的景象,一切预示着攀援车即将恢复运行,重返地球表面。

来源:Robert Mc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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