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翻脸”?
1月19日,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发布新版国防战略。11页的报告概要开门见山地指出,国家间战略竞争已取代恐怖主义,成为现阶段美国国家安全的首要关切。美国口中的“国家间竞争”,指的就是来自中国和俄罗斯的“与日俱增的威胁”。
这份报告与美国总统特朗普去年12月18日发布的任内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一脉相承。在那份68页的报告中,中国被提及33次,并直言中国是“战略竞争者”,强调在经贸领域采取更多措施保护美国。在经过一年的试探后,特朗普政府对中美关系的认识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
本报记者赵恩霆
从国安战略到国防战略
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了
提起美国新版国防战略,还得从特朗普的那份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说起。
去年12月18日,白宫发布特朗普任内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不同于奥巴马和小布什只发布文件,特朗普当天还专门发表讲话,强调自己做的每个决定和行动都是在推行“美国优先”。
这份68页的报告准备了11个月,基本上从特朗普入主白宫就开始着手制订,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以及国务院等内阁部门均参与其中。可以说,这份报告是特朗普推行“美国优先”的行动指南。
与奥巴马2015年发布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不同的是,这次的报告中,恐怖主义从首要威胁的位置被置于报告末尾。同时,中国在报告中的出现频率高达33次,且措辞之强硬是自1987年里根政府发布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以来从没有过的。
报告中,特朗普将中国定义为“改变现状的国家”,视中国为“战略竞争者”。而在奥巴马时期,2010年的报告要寻求与中国建立积极、建设性、全面的关系；2015年的报告则“欢迎一个稳定、和平与繁荣的中国的崛起”,并寻求与中国的合作。虽然特朗普也表示要与中国合作,但相比之下,他更强调中国在政治、经济、军事等领域对美国的威胁。
从这一点来看,马蒂斯主持撰写的、于1月19日发布的新版美国国防战略,实际上是对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的继承和延续。而且,新版国防战略更加毫不掩饰地将中国明确为首要竞争对手,明确表示大国间战略竞争取代恐怖主义,成为当前美国国家安全的首要关注点。
与奥巴马政府寻求与中俄保持战略稳定的国防战略相比,特朗普政府捅破了大国之间那层微妙的“窗户纸”,其新版国防战略传达出的信息更为强硬、更具对抗性。
美国新版国防战略不仅指责中国“军事化南海”,还在谈及印度-太平洋地区秩序时,妄称中国使用“掠夺性经济手段”,未来要取代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
要注意的是,这是五角大楼10年来发布的首份国防战略报告,美军随后还将发布由参联会主席邓福德主持撰写的国家军事战略报告,阐述美军在国防战略框架下的运作。
在经贸领域频出重拳
中美贸易摩擦恐增多
特朗普去年12月18日就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发表讲话时强调,“经济安全就是国家安全”。而针对中国这个“战略竞争者”,特朗普政府近期在与中国相关的经贸问题上咄咄逼人。
早在去年8月14日,特朗普就授权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针对所谓“中国不公平贸易行为”发起调查,涉及知识产权、技术转让等议题。4天后,莱特希泽就宣布对中国发起“301调查”。
本月17日,特朗普在接受路透社采访时表示,作为针对所谓中国“侵犯美国企业知识产权行为”的制裁措施,美方正讨论“征收数目巨大的罚款”。这是特朗普政府迄今对中国采取报复性贸易行动最明确的迹象。
早在竞选期间,特朗普就曾抨击中国的贸易做法,承诺采取严厉行动,包括征收45%惩罚性关税等。不过,就任总统后,他在贸易问题上对中国的态度,比对加拿大和日本等盟国温和一些。但近一个月来,特朗普的真面目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出来。除了以“巨额罚款”相威胁,本月初,美国还以“担忧公民数据安全”为由拒绝了蚂蚁金服收购美国快速汇款机构速汇金的申请,华为与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合作在美销售华为手机的计划也被以“涉及国家安全”为由叫停。
受特朗普政府保护主义贸易政策影响,截至2017年11月,已披露的中资在美并购规模为138.8亿美元,而2016年同期为603.6亿美元,降幅近八成。
本月19日,莱特希泽领导的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向国会递交报告,措辞严厉地指责中国不公平的贸易做法,称其与全球自贸原则背道而驰,甚至声称美方2001年支持中国加入世贸组织(WTO)是个错误决定。
1月22日,特朗普宣布对进口光伏产品和大型洗衣机分别采取为期4年和3年的全球保障措施,通过征收高额关税来保护本国产业。这是特朗普2018年首个重大贸易行动,兑现了对贸易伙伴强硬起来的竞选承诺。
目前,以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为首的对华贸易“鹰派”人士围绕着特朗普,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期中美贸易摩擦恐将进一步增多。
美国搭台小伙伴唱戏
印太战略“一条腿短”
在新版国防战略中,美国更注重自身军力建设,言外之意是要求盟国在防务安全领域承担更多责任。特朗普去年11月首访东亚时,高调抛出“印太”这一全新的、更大范围的地缘战略概念。虽然在那之前美国官员就曾在不同场合提及“印太”,但从特朗普的口中说出,意味着美国向盟国和伙伴国家发出了“动员”。
对此最热衷的非日本莫属。日本和澳大利亚在“制衡中国”的共同目标指引下走得越来越近,尤其是日澳防务和安全领域的合作日渐加深,澳总理特恩布尔前不久访日期间受邀出席日本国家安保会议,还参观了日本自卫队反导系统。
同时,“印太”概念也使澳大利亚的战略地位骤然提升,更使长期想融入亚太而不能的印度“如鱼得水”。美日印通过年度“马拉巴尔”海上联合军演而不断加深防务合作,美日澳印之间也逐渐建立起外长加防长的“2+2”对话机制。
日前,在印度首届“瑞辛纳对话会”上,美日澳印不约而同地妄称中国破坏“印太”秩序,以至于沉寂了10年之久的美日澳印“四国同盟”说法再度复活,甚至出现了“亚洲版北约”的提法。
在“印太”框架下,美日澳印在防务和安全领域走近,呈现一个连接印度洋和太平洋的“战略菱形”。若以奥巴马“亚太再平衡”战略为参照物,这个“菱形”可被视为“印太战略”的一条腿,那么另一条腿必然要靠经贸支撑,就像奥巴马力推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那样。
然而,当前美国“印太战略”的经贸这条腿“瘸了”,而且是特朗普自己弄瘸的——去年1月上任伊始便宣布退出TPP。不过,日本又一次冲在了前头。过去一年来,日本始终不死心,一直在撺掇剩余11国达成一个“缩水版TPP”。本月23日美国退出一周年时,TPP剩余11国在东京完成谈判,将在3月正式签署CPTPP(全面进步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期待着美国回归。
美国收到了“信号”。25日,特朗普在瑞士达沃斯接受采访时首次谈及重返TPP,“如果能变为对美国有利的条件,可以考虑TPP”。或许,特朗普也不得不效仿奥巴马,重新补齐TPP这个“印太围栏”的短板。
谁在开历史的倒车
世界的眼睛是雪亮的
为了丰富“印太”战略支点,马蒂斯本周造访印尼和越南,欲借本月17日美军“霍珀”号驱逐舰擅闯我黄岩岛12海里水域“趁热打铁”,在南海兴风作浪。不过,印尼防长给他泼了冷水,明确表示南海局势已经降温,必须保持这一势头。
此外,缩水版TPP能否入得了特朗普的法眼还很难说。相比奥巴马时期更注重TPP的对外战略制衡作用,特朗普更注重自贸协定对美国国内经济的实际好处,即便美国会重返TPP,恐怕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实现的。
面对美国各种视中国为威胁、拿中国当对手的报告,以及频繁挥起的贸易大棒,中方也在第一时间予以坚决回击和反驳。
针对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涉华内容,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去年12月19日表示,中方敦促美方停止故意歪曲中方战略意图,摒弃冷战思维和零和博弈等过时观念。
本月20日,中国国防部发言人任国强表示,美国新版国防战略报告罔顾事实渲染所谓大国竞争和“中国军事威胁”,充斥着零和博弈、对立对抗等不实论断,是继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之后又一冷战色彩极浓的文件。
针对美国后悔支持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说法,华春莹22日回应称,恰恰是美国采取单边主义做法、发出单边主义声音,对多边贸易体制构成前所未有的挑战。她25日进一步表示,当今世界,谁在推行保护主义,谁对国际规则合则用、不合则弃,谁片面强调本国利益至上并采取以邻为壑的政策,世界人民的眼晴是雪亮的。目前,因美国单边贸易保护措施,加拿大、韩国已经或准备将其诉至世贸组织。
去年12月18日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问世后,有关特朗普对中国“翻脸”的声音骤增。过去一年,中美关系开局良好,两国高层频繁互动,两国新的对话机制成形,对地区热点密切沟通合作,于是近期美方的表现看来确实有一种“翻脸”的感觉。
但长期来看,中美关系竞争与合作并存的“斗而不破”基调并未改变,只不过是在不同阶段,有时侧重“斗”有时侧重“破”而已。背后的实质是,近年中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影响力提升的同时,美国却在多边领域频繁“退群”,这一进一退放大了美国眼中的所谓“中国威胁”,导致其各种战略都将中国视为对手,给中美关系发展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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