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到高高的山顶上
朱晓明早上从床上爬起来想起
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八里台村看
李小花。
朱晓明有两年多没有看到李小花了。他这两年多一直在东莞打工，连过年也不回来。打工回不来，所以想见李小花也见不上。现在回来了，想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先去看看李小花。
李小花是朱晓明的未婚妻。
但在外面，李小花还不允许朱晓明称她未婚妻。
朱晓明说，不叫未婚妻，叫啥？
李小花说，叫朋友吧。
朱晓明和李小花的这个恋爱谈的时间是有点太长了。
三年之前，朱晓明的父亲就给李小花家下了彩礼，两家还商定了成婚的日子。
这个日子是朱晓明的父亲花了200元钱，跑到县教育局请洪老师给算的。洪老师研究周易，他要了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然后把结婚的日子算好了，写在一张红纸上给了朱晓明的父亲，那张红纸还叠了叠用一根红线绳系着。
洪老师说，日子都写在上面，阴历三月初五早七时成婚。
但眼看快要到阴历三月初五，情况竟然有变，李小花的父亲突然跑来要求推迟婚事。
推迟婚事的理由是，李小花和朱晓明起先订婚的时候，李小花还没有到城里工作。现在李小花到城里工作了，订婚的事就得改一下了。
朱晓明的父亲说，这咋行？
李小花的父亲说，咋不行？她现在在城里工作，难道你还要叫他们下班后跑六七十里路回来住吗？
朱晓明的父亲马上纠正说，是打工！
李小花的父亲说，打工也是在城里工作。
朱晓明的父亲说，你说咋办？
李小花的父亲说，得在城里买房子！不买房子，这婚事就暂时先不能操办！
朱晓明的父亲低头不停地抽烟。买房子得七八十万，一个普通的庄稼人哪来这么多钱呢？但不买房子李小花的父亲又不同意结婚……朱晓明的父亲抽了好几根烟，才抬起头说，你们没有反悔吧？
李小花的父亲说，没反悔。
朱晓明的父亲又想了想，然后狠狠地咬咬牙说，好吧！就依你，就买房吧！
去八里台村，有两条路可走。可
走大路，也可走小路。走大路远，走
小路近。
朱晓明为了能早去早回，就早早起了床，收拾好给李小花的父亲买的一大宗东西，七点钟就骑着摩托车往八里台村奔去了。
朱晓明从前上八里台村去找李小花，都是喜欢走小路。因为那时他心情好，走小路可以翻山越岭锻炼身体，还可以欣赏大路上看不到的那些美丽的风景。如果在桃花盛开的时候，朱晓明还可能在桃园里遇见李小花。李小花家有两亩桃园就在山脚下，李小花常和母亲在桃园里给桃树打药施肥授粉。朱晓明如果在桃园里遇见李小花，就不用再翻山越岭去她家了，因为李小花的父亲总是不爱理睬他。他和李小花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俩人一块上了她家，李小花的父亲就对他非常冷淡，还当着他的面对李小花说他将来会有出息吗？打从那时起朱晓明就决定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坚决不上李小花的家。朱晓明在桃园里如果遇上李小花，两人可以坐在桃树下拉拉呱。如果桃园里没有人，两人还可以搂搂抱抱亲吻一番。然后朱晓明把从超市里买来的孝敬李小花父亲的一大宗东西交给李小花，叫她拿回去。李小花也可以回去对父亲说，你未来的女婿朱晓明来看你了，把过节的礼物也捎来了。李小花的父亲问李小花，他人呢？李小花说，他没上来，人走了。李小花的父亲就说，走就走吧。李小花的父亲对朱晓明是来是去漠不关心，反正朱晓明把孝敬他的东西捎来就行了。
朱晓明这次来看李小花，也备了大礼。
但是，这次朱晓明的心情不是太好。他从东莞回来就一直感觉心情不太好。他回来的当天就给李小花打电话，想告诉李小花他已经从东莞回来了。还想问问李小花是不是还在城里上班还是休班已经回了八里台村。他问这些的目的，就是想通知李小花，他这几天打算去她家。但他打了七八个电话都是忙音，最后终于打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老女人，老女人还骂了他一句，说他打错电话了。朱晓明着实不快乐，而李小花什么时候换了手机号也没有告诉他更叫他心中窝火。
因为心情不太好，所以他也没有心情走小路看风景，便走了大路。
他借了一辆摩托车，车况也不太好，蹬了好几脚也没发动着。朱晓明的父亲站在一旁担心地说，如果你在半路上车坏了怎么办呢，还是趁早再去借一辆好车吧。朱晓明摇摇头说，算了，不借了，再借太麻烦。这辆车就是不太好发动，但我觉得还不至于连一趟八里台村都跑不到就坏了。
父亲又问他，你都想好了吗，到了八里台村见到你的岳父，你打算怎么说？
朱晓明说，我就对他说，我这两年多在东莞打工攒了五六万，又向亲戚朋友借了五六万，现在买套房子交首付不成问题了。
父亲摇了摇头说，你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现在交首付的钱已经够了。首付交上了就能马上结婚。
朱晓明说，我都记住了。
父亲又说，你到了八里台村后这事一定要先和李小花商量好，商量好了再一块去县城看房子，看好房子马上把首付交上。
朱晓明说，我明白了。
朱晓明骑着摩托车上了大路。摩托车的后架子上满满当当地载着要去见未来岳父的大礼。
朱晓明有两年多没见李小花了，说句实话这两年多没见李小花还真有点想她。要不是因为李小花家因为房子的事突然提出推迟婚事，弄得双方的心里都别别扭扭的，本来朱晓明对李小花没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上高中时，全班就属他和李小花最早谈恋爱。后来班里还有好几对男女同学谈恋爱，都没有朱晓明和李小花谈得时间长久。朱晓明和李小花从高一谈到参加高考，还互相鼓励一定要考上名牌大学，将来毕业能找到一份白领工作，建立一个温馨的小家，生儿育女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后来名牌大学的梦破灭便离开学校回家“修理地球”，再后来就订亲又违约。但朱晓明打心底里是真心喜欢李小花。朱晓明发誓与李小花这一辈子不离不弃。
此时，朱晓明真想马上见到李小花。
朱晓明到八里台村时才七点四
十。庄稼人大部分还没有起床。
朱晓明到了村里之后路不好走，便推车走进了李小花的家。李小花的父亲和母亲已经起来了，他们正坐在小长方茶几边喝大叶茶。沂蒙山人喜爱喝大叶茶，又管大叶茶叫老干烘。大叶茶有股子糊气味儿，但暖胃。
李小花的父亲见朱晓明进屋连眼皮也没抬一下，还是在自斟自饮着大叶茶。李小花的母亲忙起身迎过去接过朱晓明手里的东西。一边接东西一边说，来就来吧，还叫你破费，买这么多东西！你是什么时候从东莞回来的？小花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呢？朱晓明说昨天下午才回来的，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李小花的父亲这才抬起头说，你来了，坐下吧，喝茶。朱晓明哪有兴趣喝茶，就想尽快把他和父亲商量的意见通知李小花和她的父亲，然后听听对方的意见，之后他打算中午饭也不吃就离开李小花的家。
朱晓明把他和父亲商量的意见说给李小花的父亲听时，他停止了喝茶，每句话都听得很认真。
李小花的父亲听后，忽然摇摇头说，这事真不巧，小花不在家。还得小花回来跟她商量一下，我和她妈还真不好给你一个答复，做不了主。
朱晓明说，李小花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换了手机号了，你们有她的新手机号吗？
李小花的母亲把话接过去说，她都有两个月没回来了，也没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她换了新手机号，也没告诉我们。
朱晓明知道他与李小花父亲的谈话应该到此为止了。话说得再多李小花不在场也都等于零。李小花是关键人物。
其实，李小花没回来在朱晓明的预料之中。因为朱晓明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月份牌，今天不是周未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李小花上班的那个工厂是一个生产复合肥的大型私营化工企业，还是比较正规的，科室人员都有双休日。李小花也算正统的科室人员，她是厂办副主任。李小花有一个拐了很多弯儿的表哥就是化工厂的大老板，李小花能进厂当厂办副主任，是表哥安排的。表哥给李小花安排了一个很轻松的工作，就是打打文件，冲茶倒水，送来报纸信件负责签收发放。李小花的父亲说李小花在城里工作，指的也就是这份工作。
朱晓明在没有去东莞打工之前去过李小花那个工厂，他去给她送被褥子。李小花当了工人之后得住在工厂里，工厂离八里台村有三十多里路，她不可能天天骑电动车两头跑。李小花就住在厂部。朱晓明给李小花送去被褥之后她还领着他参观了这个企业，这个企业确实不小。
朱晓明参观后深有感触地说，你表哥真是一个能人，从一个从前卖化肥的小商贩，摇身变成了一个生产复合肥的大企业家，他都是怎么奋斗的？李小花说，羡慕吧？我从前也觉得能有一个小康水平就非常满足了。现在看看人家，我们真成了井底的蛤蟆。
朱晓明在李小花家跟李小花的父亲母亲又坐了一会儿，他发现不能在李小花的家呆得太久。他这趟要办的主要事情还没有结果，他还得去县城找李小花。
朱晓明要上县城了。
从八里台村到县城还有三四十
里路，骑快了不用一个小时。
但父亲说的那句话，朱晓明当时没有听。父亲叫他换一辆好一点的车，朱晓明说骑到八里台村不成问题，没想到如果到八里台村见不到李小花他还得再去县城。这样一折腾，这辆破车就吃不消了，在离县城还有三四公里的地方趴了窝。朱晓明又狠狠蹬了十七八脚还是发动不着，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知道这辆破车必须找一个修理摩托车店修一修了。
反正时间还早。
朱 晓
明很快就
找到一家
摩托车修理
店。走进店
里，刚要和那
个修车的师傅
打招呼，没想对
方是他的高中同
学赵久山。
赵久山也认出
了他。
朱晓明就说，怎么
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呢？
赵久山笑笑说，高中
一毕业，为了混碗饭吃，我就来这修车了，都干了三年了。
朱晓明说，我记得你家不是山头沟镇的吗，你现在住哪？
赵久山说，我就住在县城，我在县城买了房子。
朱晓明说，你讨老婆了？
赵久山说，儿子都一岁了。
朱晓明又感叹了一句，哎，真没想到，你都成家立业了！
赵久山问他，你的车怎么了？
朱晓明说，发动不着了。
赵久山看了看车说，小毛病，可能是火花塞坏了，我给你换一个就好了。
赵久山修好了车，说，你来县城干什么？
朱晓明就告诉赵久山是来找李小花，想和李小花在县城买套房子，买了房子准备结婚。
赵久山说，你这个打算对，现在年轻人在城里打工，都在城里买房子了，哪还有回乡下住的呢。你看我，我在城里摆了一个修车铺，老婆在一家宾馆里当服务员，我们挣钱不多，也拼命在城里买了房子。
朱晓明说，说得容易，一套房子七八十万，咱庄户人谁买得起呢？
赵久山说，买不起也得买啊！可以贷款，办按揭啊，反正先住上房子再说，以后慢慢还吧。要是不买房子，老婆就不跟你了。
朱晓明说，要是没钱还怎么办？
赵久山说，那不就是一个废人了！活在这个世上连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还活着干啥？哎！你现在干什么？
朱晓明说，我在东莞打工。
朱晓明说完想起还得马上去找李小花，就掏出钱给赵久山。
赵久山说什么也不要。
话别后，朱晓明就骑着摩托车去找李小花。
朱晓明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县城
东郊，而李小花所处的位置在县城
西郊。朱晓明要去找李小花正好要横穿这座小县城。
县城不大，但横穿这座小县城也得十五六分钟。
朱晓明横穿过县城又走了二里多路就来到复合肥厂。但是朱晓明想进厂却被门卫拦住了。门卫要看朱晓明的胸牌。朱晓明没有胸牌。门卫说，你没有胸牌不准进！
朱晓明说，我来找人。
门卫说，你找谁？
朱晓明说，我找李小花。
门卫问朱晓明有没有李小花的电话，叫朱晓明给李小花打个电话出来领人。李小花换了手机号，朱晓明哪知道呢？朱晓明就央求门卫给李小花办公室打个电话，还告诉门卫李小花是厂办副主任。门卫说他知道李小花是厂办副主任，但这条规定是大老板定的。不过门卫还是很好通融的，或许是听朱晓明说找李小花，就用门卫的座机给厂办打了一个电话。打完电话对朱晓明说，李小花主任不在厂里。朱晓明说那她在哪？门卫说好像听说她和大老板在什么大酒店接待客户。朱晓明又说你再帮我打个电话给问问是什么大酒店。门卫又跑进传达室帮朱晓明问了一次，但这一次从传达室里走出来他那张脸显然比刚才黑了很多。门卫告诉朱晓明，给你问清楚了，是在土耳其大酒店。朱晓明说谢谢你了。门卫却扬了扬手说，好了好了，你快走吧！
朱晓明决定去土耳其大酒店找李小花。
小县城虽然不算大，但朱晓明
并不经常进城，虽然高中三年是在
县城里度过的，可他那时候也没注意还有一个土耳其大酒店。
朱晓明就骑着摩托车边打听边找。
其实土耳其大酒店在小县城里头还是挺有名气的。他路上遇到了几个行人一打听，他们都知道土耳其大酒店，告诉他往东走遇到一个广场再往南一百多米就到土耳其大酒店了。朱晓明来来回回这一折腾，感到肚子饿了，他的生物钟很准，肚子一饿不用看时间就能猜出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要马上找到李小花，朱晓明真想跑到路边那个饺子馆要上一大盘三鲜水饺美美地饱餐一顿。他那时在东莞打工，有一个东北大姐开的饺子馆包的三鲜水饺特别好吃。但朱晓明在东莞打了两年多工，也就去东北大姐的水饺馆里吃了一回水饺，那还是他为自己庆祝生日。吃一顿水饺等于能买十斤馒头，需要花费他三天的伙食开支，那是在吃他的房子。他紧了紧裤腰带心里说等找到李小花再安安稳稳吃饭吧。他现在心里还没有底，不知道李小花是什么意见。
他竟然没有费多大周折就找到了土耳其大酒店。
朱晓明找了一个地方把摩托车放好，然后向酒店走去。他有在复合肥厂的遭遇，担心这两个门卫也不让他进。结果两个门卫看都没看他一眼。朱晓明走进酒店，茫然了。酒店除了七层以下是餐厅、包间、歌厅和洗浴，七层到二十三层全是宾馆和写字间。这么多的房间李小花在哪一间呢？朱晓明发现他要找到李小花好比大海捞针，他不可能一层一层地推开每个包间的门寻找李小花。
他想了想，现在唯一的办法还是出去等吧。李小花吃完了饭肯定要出来的。
朱晓明又从大酒店走出来。
他现在只能坐在大酒店门前大石狮子下的那一排石阶上。他看到当午的太阳正在头顶，听见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叫声。眼下正是酒店最繁忙的时候，就耐心等吧。因为他这趟来县城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李小花。
看到广场那边有卖快餐的，他就跑过去花五元钱买了一个最便宜的，又上便利店买了一瓶一元钱的矿泉水。
但他刚回来坐下，原来站在大酒店门口的那两个门卫中的一个就朝他走过来说，不准在这里吃东西。
朱晓明说，为什么？
门卫说，这是酒店的门口！
朱晓明拿着快餐盒和矿泉水又走到下边的石阶下。
门卫又朝他说，再往下！
朱晓明很恼。
但他想想算了。就来到最下边的石阶上坐下。这会儿门卫没有过来驱赶他。
他的肚子很饿，三两囗吃完了盒饭，又喝干了那瓶矿泉水，还是感到饿。他咽了一口唾沫。
大概坐了一个多小时，酒店门口有人陆陆续续走出来，那些人中没有李小花。他又等了大概一个来小时，感觉很困了，几乎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看见李小花走了出来。但走出来的李小花不是一个人，她一手提着手袋一手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李小花和那个男人走下石阶也没有看见朱晓明。朱晓明知道李小花挽着的那个男人就是她表哥。朱晓明看见李小花与她的表哥非常亲昵，身体贴得很近，俨然就是一对情侣。
朱晓明突然感觉满脑子怒火，他已经被李小花这一幕击碎了自尊心。他决定立刻离开县城。但就在他站起身准备离去时，李小花也看见了他。李小花马上从她表哥的胳膊里抽出那只手，想追上朱晓明和他说说话。朱晓明已经骑上摩托车，一溜烟驶远了。
朱晓明提着两瓶酒来到赵久山
的修车店。
赵久山刚修完一辆摩托车洗了手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一抬头看见朱晓明，高兴地说，朱晓明，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朱晓明也没说话，也没等赵久山叫他坐下，就自己坐下了，坐下就起开了一瓶酒。
赵久山说，朱晓明，不能干喝，怎么着也得弄两个菜吧。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不一会儿，赵久山提着一只烧鸡和一袋油炸花生米回来了。
赵久山说，见到李小花了？
朱晓明嗯了一声。
赵久山说，她现在混得好吧？
朱晓明又嗯了一声。
赵久山又说，买房子了吗？
朱晓明又嗯了一声。
赵久山说，你怎么光嗯不说话？
朱晓明说，喝酒喝酒！喝完酒，我还要赶回去！
赵久山说，你怎么一转眼，突然变得怪怪的。
朱晓明又不说话了，只低着头喝酒。两人喝完一瓶白酒，朱晓明又去起那瓶酒，被赵久山挡住了。
赵久山说，那瓶酒留着下次喝。
朱晓明说，你以为我喝醉了？
赵久山说，我知道你酒量大，不是你还要回去吗？
朱晓明说，好！不喝了，那我现在就回去！
朱晓明回去的时候走的还是大路。一路上把车骑得飞快。在离家还有一里多路的地方把车停下了。
他突然想爬山。
这座山朱晓明是很熟悉的，从前也是这样，遇到不痛快的事情，就一个人爬到山顶上默默地坐着。有时候他会爬到一个悬崖上，伫立在那里，山脚下的村庄很沉寂，不知底细的人以为他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要跳崖自杀。
朱晓明爬到了高高的山顶上。天还早，才下午四点钟，夕阳还没有落山，山顶上的风很大也很冷。朱晓明感觉那风吹得他心里透凉。他的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李小花挽着她表哥胳膊的情景，他的心又像被刀子狠扎了一下……他瞅着山脚下沉寂的村庄，真想朝它大喊一声。可他没有喊，仍然迎着风坐着。
朱晓明坐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他没接。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还是刚才那个电话，他还是没有接。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这回他接了，是李小花打来的。
李小花在电话里只叫了一声朱晓明，就不说话了……
李世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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