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经济已走出“寒冬”?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韩奕琛
俄罗斯总统普京近日表示,2017年是成功之年,俄罗斯经济走出衰退并进入可持续发展和增长阶段。与此同时,俄总理梅德韦杰夫、央行行长纳比乌琳娜等高官也接连发声,对俄罗斯经济前景充满信心。
从宏观经济指标来看,俄罗斯经济确实企稳向好。一是GDP恢复增长。俄GDP从2014年11月开始负增长。2015年-2016年,GDP分别下降2.8%、0.2%。但从2016年第三季度起,GDP已实现连续4个季度的正增长。根据俄经济发展部的预测,2017年GDP增长率将达2.3%左右。二是外贸额大幅增长。俄海关总署数据显示,今年1月-9月,外贸总额增长25.7%,明显好于去年同期(下降22.8%)。三是居民收入下降放缓,消费需求复苏。居民实际可支配收入下降已持续3年。今年1月-10月,居民收入仅降1.3%,零售总额则增长0.8%。四是全年通胀率有望控制在3%以下,为俄罗斯独立以来最低水平。
但是,从拉动经济增长的“三架马车”看,投资和消费动力依然不足,只有外贸“力挽狂澜”。今年前三季度,固定资本投资仅增4.2%,消费水平则尚未恢复。俄经济专家称,2013年-2016年居民整体收入下降10%,到2021年才能恢复到危机前水平。外贸方面,今年前三季度,能源、金属、原木、粮食等原料出口大幅增长,特别是能源出口额同比增长30.8%,占出口总额的61%,份额同比上升2.4个百分点。与此相对,机械设备、化工产品等工业制成品出口份额则出现一定程度下降。因此,现阶段经济增长主要依靠原料出口,特别是能源出口。
无论如何,2017年已经是2014年以来俄罗斯经济表现最好的一年。乌克兰危机之后,俄罗斯经济遭遇10年来最严峻的困难。一方面,2014年下半年开始,国际油价经历断崖式下跌,从每桶115美元的高点,一度探底至40美元以下,跌幅超过60%,俄罗斯出口收入锐减,财政入不敷出。政府多管齐下削减预算支出,减少投资,直接掣肘经济增长。另一方面,美欧对俄制裁直击俄经济支柱。首先,欧盟为俄最大贸易伙伴,双边贸易额占俄外贸总额近50%。俄欧之间的制裁与反制裁之争严重损害双边经贸关系。第二,美国对俄发起精准金融制裁和行业制裁,俄企海外融资困难,国际合作推进受阻,难以获得油气行业先进技术。双重打击下,俄罗斯经济基本面被严重削弱,政府入不敷出,外储缩水,汇市股市齐震荡,资本外逃难以遏制,通胀高企,居民生活水平持续下降,经济走向深度衰退。
其实,早在乌克兰危机之前,俄罗斯经济增速已经开始放缓。2010年-2014年,GDP年均增速仅为2.8%,投资增速降至3.6%。当时年均油价还稳定在100美元之上。因此,俄罗斯经济的根本症结不在外部,而是结构性痼疾。俄罗斯经济发展为出口导向,贸易结构单一,能源出口约占出口总额的60%、政府预算收入的50%和GDP的10%。发展油气行业、增加能源出口为俄政府保障财源、维系公共开支和政权稳定的最便捷手段。俄政府对此心知肚明,但结构性改革多为纸上谈兵,进展缓慢。此外,资本天然逐利。投资往往先流向盈利水平高、见效快的油气部门。高油价时代,油气行业集中了大部分投资,发展顺风顺水,其他行业发展受到限制。同时,高油价加重其他行业负担,使其竞争力进一步下降。油价低位时,政府资源有限,失去改革资本,无力进行结构性调整。于是,俄罗斯经济深陷顺境无心改革,逆境无力改革的怪圈,经济对能源的倚重越来越深,难以自拔。
此次危机,使俄政府重提结构性改革,推出多轮反危机计划,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努力减少对能源的依赖。随着进口替代计划的实施,农业成为经济发展的最大亮点:农业生产率显著提高,粮食连年丰收。2017年,粮食产量接近1.4亿吨,打破1978年历史最高纪录。其中,小麦产量高达8800万吨。在此背景下,俄粮食出口潜力持续增长,在国际粮食市场的份额进一步提升,其小麦出口量稳居世界前三。此外,农业大发展也改变了俄出口结构。农产品出口额从2010年至2016年增长1倍,目前已经超过武器出口收入,成为仅次于能源的第二大出口项。尽管农业发展受气候等自然条件影响较大,但俄罗斯经济起码出现了结构上的变化,为经济增长注入了新动力。
短期看来,俄罗斯经济逐渐适应制裁之下的新形势,渡过了最困难阶段,出现了一系列积极变化,经济衰退的“近忧”已经消散。但从中长期来看,俄罗斯需继续推动结构性改革,消除“能源诅咒”,真正解决长期稳定发展的“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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