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希尼诗作《挖掘》
谢默斯·希尼(1939年-2013年),著名爱尔兰诗人、翻译家和散文家,被誉为“叶芝以来最重要的爱尔兰诗人”。1966年以诗集《一位自然主义者之死》一举成名。一生共出版过十多本诗集。于1995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获奖理由是:“具有抒情诗般的美和伦理深度,使日常生活中的奇闻轶事和活生生的往事得以升华。”
挖掘
作者:谢默斯·希尼
在我手指和大拇指中间一支粗壮的笔躺着,舒适自在像一支枪。
我的窗下,一个清晰而粗厉的响声
铁铲切进了砾石累累的土地:
我爹在挖土。我向下望
看到花坪间他正使劲的臀部
弯下去,伸上来,二十年来
穿过白薯垄有节奏地俯仰着,
他在挖土。
粗劣的靴子踩在铁铲上,长柄
贴着膝头的内侧有力地撬动,
他把表面一层厚土连根掀起,
把铁铲发亮的一边深深埋下去,
使新薯四散,我们捡在手中,
爱它们又凉又硬的味儿。
说真的,这老头子使铁铲的巧劲就像他那老头子一样。
我爷爷的土纳的泥沼地
一天挖的泥炭比谁个都多。有一次我给他送去一瓶牛奶,
用纸团松松地塞住瓶口。他直起腰喝了,马上又干开了,
利索地把泥炭截短,切开,把土撩过肩,为找好泥炭,一直向下,向下挖掘。
白薯地的冷气,潮湿泥炭地的
咯吱声、咕咕声。铁铲切进活薯根的短促声响在我头脑中回荡。
但我可没有铁铲像他们那样去干。
在我手指和大拇指中间那支粗壮的笔躺着。我要用它去挖掘。
《挖掘》是希尼第一本诗集《一个自然主义者之死》中的第一首诗,也是诗人的成名作。
《挖掘》一诗具有古朴而原始的美。希尼认为,诗人的责任应该是创造美感。感染读者的诗歌不应该是一种平铺直叙、毫无生气的笨拙的写实报告,至关重要的应该是语言的用法,只有充满活力的诗歌语言才能给人以惊奇的、爽目悦耳的美感。在《挖掘》一诗中,希尼善于用饱含深情的笔触和活生生的语言,描写他在爱尔兰度过的难以忘怀的童年时光,深沉而热情地赞颂挖泥炭的祖父和挖土地的父亲:“我爷爷的土纳的泥沼地/一天挖的泥炭比谁个都多”,“我的窗下,一个清晰而粗厉的响声/铁铲切进了砾石累累的土地:我爹在挖土。”用“清晰而粗厉”形容铁铲挖土的“响声”,用“砾石累累”形容“土地”,再加上“泥沼地”和“泥炭”等带有爱尔兰特有的原生态的事物,使这些诗句具有很强的艺术真实感和艺术冲击力,洋溢着浓郁的泥土气息,表现出古朴而原始的美。
在《挖掘》一诗中,诗人从童年的生活记忆中选取某一细节进行精心提炼,并用能抓住读者注意力的充满美感的诗歌语言对细节进行描写,使读者产生强烈的心灵震颤。如写父亲挖土,诗人用“他正使劲的臀部/弯下去,伸上来”,“穿过白薯垄有节奏地俯仰着”这些细节,精确地写出了父亲劳作的艰辛,“弯下去,伸上来”写挖土时臀部的用力,“穿”字写挖土时身手的快捷,“有节奏地俯仰”写挖土动作舞蹈一般的韵律美,使父亲的劳动过程像电影中的一个个镜头,精确而鲜明地凸显在读者面前。这首诗歌的独特性就在于,对他父亲和祖父的辛勤劳作,都是采取了精确的细节描写,在读者眼前清晰地展现出一幅农家劳动生活的小景,人物形象也达到了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的艺术效果。
《挖掘》一诗在艺术上的独特之处就在于把“笔”和“铁铲”进行了类比。诗人的祖父用“铁铲”挖掘的是泥炭,诗人用“笔”挖掘的是爱尔兰的传统文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祖父的铁铲就是诗人手中的笔,祖父挖的泥炭就是爱尔兰的历史与文化。希尼怀着世代农家子弟对故土及父老乡亲的无限眷恋之情,深沉而热情地赞颂挖泥炭的祖父和挖土地的父亲。祖父为了得到取暖做饭用的好泥炭,“利索地把泥炭截短,切开,把土/撩过肩,为找好泥炭,/一直向下,/向下挖掘。”“挖掘”这一世代相传的生存之道深深地印在诗人的记忆里,“但我可没有铁铲像他们那样去千。/在我手指和大拇指中间/那支粗壮的笔躺着。/我要用它去挖掘。”诗人巧妙地将“笔”和“铁铲”这两个意象联系起来,他要用“那支粗壮的笔”,去挖掘他父辈的传统、他的血缘、他的根、他成年后的自我。“笔”因之成了诗人一生的强有力武器,他用手中的“笔”作为工具将父辈的“挖掘”事业继续下去。
希尼的诗歌虽然带有浓郁的爱尔兰地域风情,但是诗人用细腻的笔触勾勒出的鲜明的农民形象和诗人对农家生活的瞬间感悟。希尼曾说“诗歌是自我对自我的回归,是文化的自我回归”。写作诗歌《挖掘》的时候,诗人还只有二十几岁,他曾提到这首诗是他写作的“胚胎”“,打开了人生经验的矿脉”,所以是第一首使他的感情进人了文字的诗,因此能引起世界各国读者的共鸣和思考。
□王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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