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组诗)
□蒋德均
秋天已到
秋日已到
送给我的礼物是一张地图
地图上到处都是心血的收获
餐桌上盛着母亲热汽腾腾的希望
和孩子默然无语的功课
在倾注希望的地图上流淌着阳光
秋天的村庄和城市
我听见赤脚的男孩从墙壁上掉下来
摔成碎片
在那瘦削而苍白的碎片里
走出我的童年和早恋记忆
深入下去岁月里生长了胡须
如那荒野上的秋草 开始衰老
无力地承接着疾风和尘埃的抚摸
我知道
秋天已到
一双微热的手搭在我的肩上
寂静开始膨胀
在寂然的书房 台灯无力拒绝
一声叹息
我听见
秋天从天空中掉下来 跌得五彩缤纷
秋 意
翻越时光之墙
时钟与日历达成默契和解
在旷野的深处
红红的苹果挂满果园主人的笑颜
来来往往的游客在享受岁月的丰盛
翻墙越壁的心脏疯狂幻想
弄脏或滋养贪血的记忆
一年一度
异乡人唱着阳关曲
醺醉了飘升的炊烟
黄河流尽了眼泪
征夫唱断了归程
杨柳枝垂在梦的家园
时光不败
你为什么承诺与我
随时间一起慢慢衰老
在无尽的期待里
你是高高树枝上的花蕾
红红苹果的姐妹
在春风中绽放
在夏风中成长
在秋风中成熟
而我
在无尽的期待中风化
成为垃圾中无法辨认的尘土
……
苹果熟透了
然后
被果园的主人以或高或低的价格出售
静静地蹲在时间的果盘里
为饥饿的尘世充饥
滋补身体
……
秋 雨
大地粗砺的心面对初秋的柔情
不知所措
这些流泪的日子
好多人失去了对你的感觉
惟有诗人
依然痴情于时间流逝的创痛
在燥热与潮湿之间
诠释忠贞的寓言
我默默固守
只为回到原来的位置
在秋雨凄凄的车站
迎接你的到来
没有油纸伞
用心
为你撑起一片秋高气爽的蓝天
那秋雨啊
是我成熟的激动抛出的
最后的热情和疯狂
秋 叶
徘徊在落叶遍地的小径
我弯腰拾起一片树叶
枯黄的树叶
是时间行凶的证据
曾经热情的张望
生命蓬勃的苏醒
经受雨露和阳光的抚摩、亲昵
曾经艰苦的向往
生命释放的能量
在风雨中深情地歌唱、舞蹈
让所有的故事丰满每一个层次
叶脉流淌着生命的希望和梦呓
而今我手中的这片树叶
它记录了什么
又遗忘了什么
在时间的尘埃里
黄叶纷纷
大地默默接纳宿命的轮回
秋 夜
那些夜行的生命与我为伴
与想象和感觉为伴
在夜色深处
坐在时间的木凳上
摇晃的双脚
在温柔的水中感受生命的快活
飞啸的汽车连同城市的废气
在设计陷阱和通往黎明的诡计
缓缓移动的脚步在感觉的另一端
享受都市的快感
而憔悴的心却在渴望
在水一样纯洁的玻璃上
与月光同唱生命的绝望
在人心的欲海里挣扎、泅渡
爬上黑色的海岸
发现太阳正躲在大海深处
偷偷恋爱
……
把你的双脚收回从夜色深处
然后
梦醒
坐肮脏的公共汽车上班
接受尘埃的洗礼
与时间交易
敲定衰老与疾病的时间表
即使所有的人都离你而去
我也会选择与你相守
从凌晨到凌晨
细细地品味你黑色的咖啡的味道
是老中医开出的秘方
是兄弟从巴西带回的问好
是我亲自在蒙顶山采摘的茶叶
与岷江的水相融
与长江的水相亲
与你曾经的泪水相遇
在你黑色的深处
缓缓展开的源头
释放孤独的芬芳
你是我的生命乐土
千百年来
我把希望和疯狂集中起来
在时空的每一个路口
守侯你的光临
风风雨雨
以固定的姿势在顽强地坚持
直到与你融为一体
然后消失在黎明之际
秋 晨
请注意黑夜不全是罪恶
在微微发光的玻璃窗上
敲打时间的心脏
面孔贫血记载着风尘的往事
我们都患上了健忘症
在飘来飘去的城市里
失去土地
到处都是疯长的欲望
以钢筋混泥土的名义挤占
然后
冷酷地遗丢曾经甜蜜的誓言
在晨风的追逐下
藏身于城市的角落或跃身于半空中
失去根基的哀怒成为这个时代的流感
秋晨
我坐在挤满尘灰的玻璃门前
静静发呆 大脑一片空白
一辆飞驰而过的出租车
驶向远方……
万物静默
享受黎明阳光的快乐
而我也在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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