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阿文
□李森林
出国旅游，语言不通是最大的麻烦，我写了首顺口溜调侃自己：
他国怕问路，
走路看地图。
购物靠比划，
一二三四五。
我们到普吉岛的泰国导游是阿文，他能讲一口比较流利又有点蹩脚的汉语。阿文穿着粉红色短袖T恤衫、黑白条花短裤，背个鼓鼓囊囊的圆筒形网兜。他矮矮的个子，皮肤黢黑，黑得使人怀疑他具有非洲血统。他嘴皮上那撮山羊胡子，跟他的导游身份很不协调，使人觉得他很像一个摆地摊的小商贩。看样子他有三十多岁，其实他才二十四岁，是海风和海水隐瞒了他的真实年龄。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一个导游。
我们出发的地方，离一号岛的浮潜点，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快艇。我的好奇心，很快就被广漠而单调的大海淹没了。火辣辣的太阳热情地欢迎着我们，海风的清凉，清洗着船顶的热量，舱室里还算清爽。一踏进大海，遥远的地平线上，是死气沉沉的群山，高低起伏，绵延不绝。海天一线的背景，不会因为我们快艇的速度，而有丝毫变化，我们似乎被定格在海面上。能看见的，是船底犁出的浪花；能听到的，是马达千篇一律的轰鸣。大海的壮美，仅仅是初来乍到的感官体验，其实还不如读一篇枯燥的八股文。为了打发海上的寂寞，阿文给我们讲起了故事。他的故事没有什么好听的，不外乎是公主找王子之类。讲完故事，他让我们猜谜语。有个谜语，我印象特别深刻。那个谜语是：一个“不”出头，两个“不”出头，三个“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他的话听不出引号）。猜一个字。我们全艇二十多个人都努力地猜，没有答案。他说，就是这艇上一个游客名字中的一个字，这个人应该猜得到。我想，这鬼阿文，又在耍噱头。几十个人互相都不认识，又不是猜谜专家，谁猜得到呀？还是早点说出答案来吧。见大家猜不出来，他就问，谁叫李森林呀？我愣了一下，举起手来。阿文笑着走过来跟我握手说，你的名字中，有六个“不”出头呀。哦，他是在说我的名字里有六个“木”！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就是那个“不出头”的人呀。喔，难怪我老是出不了头，原来是我的名字在作怪啊！
要下海浮潜之前，阿文叫大家把自己的贵重物品收捡好。我开玩笑问他，什么是贵重物品呀？他笑着跟我说，贵的东西是钞票，重的东西是金条。这黑孩子，还挺幽默喃。
一路上，我们都背着浮潜工具，行李鼓鼓囊囊的。阿文见我和老伴年长，就主动帮我背行囊。见他一个人背两套行囊，我怪不好意思的，心想，他该不会为了挣小费吧？当然，给点小费也是应该的，要是在国内，你就是给小费，导游也未必会背你呢。
在岛上，要打赤脚。我没有打赤脚的习惯，不小心踢在了树根上，左脚大指头踢破了，流出了血。阿文看见了，跑了过来。他掏出个小木盒，找出“邦迪”替我包上。并一再嘱咐我，要小心，岛上树根很多。
阿文一直关照着我们，上坡下坎，总要扶我们一把。我老伴不会游泳，不肯下水。到普吉岛，主要是浮潜看海底世界，不下海去看一看，枉此一游。我鼓励她下水，说我可以照顾她。到了水里，我那点游泳技术，只够自己的基本“口粮”，哪照顾得了她呀？阿文看见后，就主动过来帮她。每次浮潜，他都跟我们在一起，一直到离开普吉岛。
泰国是个盛行小费的国家，顾客对别人提供的服务感到满意，就要付一点小费。小费额度多少不等，一般是二十泰铢。离开普吉岛，我拿一百泰铢给阿文做小费，阿文婉言谢绝了。他说，如果你对我们的服务感到满意的话，就在旅行社网站给我点赞一下就行了，我们老板看见有很多人给我点赞，会加我工资的。我愣愣地站在那里无言以对。
告别阿文，我久久地挥手，看见他远去的背影，默默地为他祝福：好孩子，我一定给你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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