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聋子”记趣 □刘秀品
也就在一个月前,我的两只耳朵听力迅速下降,特别是右耳,竟什么都听不到了,左耳本来患过急性中耳炎,这时倒成了主要的听觉器官,接电话用左耳,听人说话也得把左耳侧过去。
自我判断患了老年性耳聋,也就是俗称的“老聋子”。
耳朵虽然不好使了,可我并不着急。随着年事渐高,过去曾看过一些有关老年人身体保健的文章,知道老年性耳聋是常见病,65至75岁的老人中,患老年性耳聋的高达60%左右,轻则听力减退、耳鸣,重则眩晕,彻底成为聋子。而到医院检查是否患了老年性耳聋还比较麻烦,需要进行耳蜗电图、听力检查、音叉检查、前庭功能检查、耳鼻咽喉CT检查,这一套整下来,花至少两千块钱不说,还得折腾半天。
这样一想,觉得看医生意义不大,就不打算上医院了。我的好几个战友,几年前就喊耳朵听不见,到不少的医院检查,花了不少的力气治疗,至今与我们说话都跟吵架似的,“老聋子”一个!我上医院检查,如果能治好,花一点钱和时间当然可以,可老年性耳聋的根治机会较小,治愈率顶上天也就30%。而且治愈周期相当长,得1至3年。在治疗期间还忌食高脂肪、腥膻发物、辛辣刺激性食物,太磨人啦。自己即将“奔八”,好比一台机器,“磨”了这么多年,各种零部件早就磨损得差不多了,耳轮磨小了,耳膜磨薄了,甚至耳鼓磨破了都是正常现象。到医院折腾几年,嘴巴忌这忌那,肚子受屈,耳朵该听不见还是听不见,岂不是白折腾!
人是群居性的动物,只要七寸气在喉,总免不了与人交往。既然成了“老聋子”,买助听器无疑是首选。可一想到戴助听器,我这脑袋马上使劲摇了起来。助听器有盒式的、充电式的、无线隐形的、数字骨传的,价格从几百元到几千元,甚至上万元不等,我认识的几个“老聋子”,全都装备了那个玩意,有的价位低,有的价位很高,可夫妻是原配的好,耳朵更是原配的好,不管价位高还是低,没有一个人对所戴的助听器满意。都说那家伙戴着嗡嗡直响,吵得人心烦意乱脑壳痛,他们宁可继续“当聋子”,全把助听器放在兜里睡懒觉,跟我们摆龙门阵仍然跟吵架似的。
耳朵聋了,又不愿戴助听器,怎么与外界交流?我认识一些字,也勉强能鬼画桃符,耳朵不好使了,还可以笔谈。笔谈方法简单,可一句话从写出来到交给别人看懂,得“谈”好一阵子,交流速度太慢。像我这样的急性子,还不急死呀,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用笔谈交流。
戴助听器不行,笔谈也不可取,怎么办?九聋十哑,脑袋一转,突然想到哑人之间的交往。他们用手势比量动作,使手语成为“有声语言的重要辅助工具”,2018年7月1日,中国实施《国家通用手语常用词表》,将手语作为语言文字规范发布。现在好多的电视节目中,既有声音播报,也有手语“表演”,我天真地想,自己干脆学学手语,掌握另一种交流工具,弥补耳朵报废的缺憾吧。
我不但想了,还开始学起手语来。真是隔行如隔山,不学手语不知道,一学手语吓一跳。我在网上查了查“常用手语手势图”“汉语手语字母图”“常用手语图解大全”,别说熟练地掌握应用手语,就是把“日常手语用语100句”记住、看懂,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手语是一门天大的学问,比学一门外语还要艰难,学了两天,不得不放弃。
老婆见我耳朵越来越不好使,说话也像吵架,嗓门越来越高,看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大依旧说“声音太小”,还总是把左耳朵朝向她,觉得交流越来越困难,就催促我:“你这个‘老聋子’,到医院去查查吧。”我犟着不去,说:“没必要,人老耳先老,听力下降是自然现象,医生医术再高,也不可能给我再造一只耳朵。耳不闻,心不烦,又不影响吃饭!”“不影响吃饭?总要弄清楚是什么病啊,耳朵突然听不见,是不是里边长了瘤子!”老婆告诫我。
耳朵里长瘤子的病人我曾见到过。一说瘤子,使人不由得想到癌症。想癌色变,我害怕起来,一早就上医院挂了五官科。
接待我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医生,他听我自诉了症状后,轻轻拉住右耳的耳轮,通过额镜上金属漏斗的反光,向耳道内看了看,说:“你这老爷子可真能对付,从来没洗耳朵吧?耵聍把耳道都堵死了!”“耵聍?”由于耳朵不好使,我对“耵聍”二字没反应过来。“俗称耳屎!是外耳道耵聍腺的分泌物与脱落的上皮细胞、异物积聚形成的块状物,堵塞了,使声音传不到耳膜,你当然听不见啦!”“耳朵里没长瘤子?”“哪长什么瘤子?耳道长瘤子会痛。你耳朵痛吗?”“不痛。手术大不大?”“把耳屎清理干净就行了,根本算不上手术。”“是不是掏耳朵?街上广告叫采耳,什么古法采耳啦、科技采耳啦?”小时候在农村,剃头匠不单理发,还兼做简单的推拿和掏耳朵。村里的“唐剃头”特别受人欢迎,就是他不但头剃得好,耳朵也掏得好。“是掏耳朵、采耳。不过我们不是‘掏’不是‘采’,是用药物冲洗。你老爷子可别找人瞎采耳。耳里的神经很敏感,不小心就会造成鼓膜损伤、刺破耳道,导致外耳道发炎、甚至终生耳聋……你去交钱吧。交了钱再到这里来。”医生给我开了处方,我到收费处交了80多块钱,拿着收费单又去找那位医生。
医生接过单子,什么话都不再说,开始给我治耳聋。感觉他轻轻往我右耳里放了个小物件,随着那小物件轻轻地旋转,耳道里顿时凉酥酥的,似乎有一小股液体在耳道内流动,稍倾,听到耳鼓“崩儿”的一声响,一个小东西被吸了下来,右耳关闭的门仿佛一下被打开了,声响一下冲了进来。他将从耳朵里取出的东西给我看,黑褐色,梆梆硬,像一小节晒干了的蚯蚓!治过右耳,他又如法炮制,将我左耳进行了清洗。治疗最多没超过15分钟,我不说返老还童、耳后生风,至少是耳朵不聋,说话不用再像吵架那样,看电视也用不着把声音调到最大了。
“老爷子,听力刚恢复,一时可能不适应,走路像踩棉花,上街注意走路中间,慢点哟。”别看那位五官科医生年纪不大,手艺不差,服务态度也呱呱叫。我离开治疗室前,他还给我交代了注意事项。
耳朵不聋,人就精神,我趾高气扬回到家,立即给老婆报告治耳朵的经过,老婆听后嘴巴一瘪,说:“你这人越老脾气越犟,要是早点到医院去,要少受多少罪!哈哈!”“哈哈!吃一堑长一智,连一张‘老人头’都没花完,就把我这个‘老聋子’治好了,以后有病该上医院就上医院!”老婆一个哈哈过来,我一个哈哈过去。
通过这次治疗“老聋子”,我还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我的那些“老聋子”朋友,是不是并没有患什么老年性耳聋,也是耳道被耳屎堵住了?他们那或贱或贵的助听器是不是白买了?噫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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