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伤心大寒
□李仙云
30多年前的“大寒”，天寒地冻、冷风萧瑟，阴暗的天空，午后还飘起零星雪花。那天，31岁的大姐在一次交通事故中丧生，噩耗传来，爷爷恸哭之后呆若雕塑，望着一膛炉火脸色晦暗，精气神全失。父亲克制着内心翻江倒海的痛楚，努力支撑着这个家。母亲凄厉的哭声响彻村落，听得人肝肠震颤：“我的女儿啊……”
大姐从小就善良懂事，但在最美的年华，却毅然决然地退掉了父母为她订的“娃娃亲”。对方是独子，忠厚老实，待我们几个弟妹也极为亲切，可大姐偏偏对他没感觉，“鬼迷心窍”的她要嫁给大她好几岁、还是二婚的大姐夫。婚后二人性格不合，姐夫家弟妹成群，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大姐是有编制的老师，薪水远超姐夫，却常被百般挑剔，近10年婚姻，大姐泪多于笑。后来，大姐夫还有了外遇，大姐被折磨得进了精神病院，病愈还不到半年，就遭遇车祸离世，留下两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我们家兄妹五个，正应了那句“长姐为母”。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大姐从小就担负起了家庭的重担，上学之余和母亲一起在生产队劳动，有好吃的好喝的，总是先让给弟妹们。高中毕业，大姐在水利大坝干活，工地发的雪白的大馒头，她舍不得吃，用花手帕包着偷偷拿回家，让爷爷和我们吃。脚部韧带不慎撕裂，她为了多挣工分就一瘸一拐地强忍着坚持干活，结果落下了病根，脚踝每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
大姐就这样走了，家里的亲戚、她单位的领导和同事甚至普通的乡邻，伤心之余都无比悲愤，要让大姐夫付出代价。就在此时，噩耗再次传来，爷爷也倒下了。大姐夫战战兢兢地带着两个女儿前来探望，爷爷躺在炕上，气息微弱地说：“看着两个孩子的份儿上，算了，原谅他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一向威严孝顺的父亲也发话了，要求大姐夫必须善待两个孩子，不能再对不起大姐。
时光荏苒，30多年过去，大姐的两个女儿已经成家生子，生活顺心如意。只是每到“大寒”，我总会想起大姐，想起爷爷离世前那场痛彻心扉的原谅，心中也多了一份包容和对沧桑世事的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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