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就是荠菜香
胡锦荣
今年的春节似乎比往年都暖和些，二月下旬，枝头已见春意。在这春天的一日，母亲扶老携幼地来到了我在渭城的住处。
只是近三个多月不见，仿佛久违了似的。外甥女儿从颤悠悠学步到如今已经可以小跑儿般走路了。母亲的背似乎又弯了些，眼睛也略有些浮肿，看到母亲的背，总想到她辛劳的一生。这样的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的背上要负载着三个子女的成长。我们自小是没有见过爷爷奶奶的，与我们三个孩子最相亲的便是祖父。
祖父是村中少有的见过世面又识字的老人，所以我一生对祖父极为爱恋。母亲说，自我三岁起，祖父便喂我茶喝，所以我长大后对茶也是格外偏爱，为了学到更多关于茶的学问，曾买了《茶经》来看，我感激祖父给了我这么一个简单却又深奥的启蒙，这样的修持我终身不忘。
母亲是祖父格外疼的孙媳妇儿，而母亲对祖父的感情也是极深，因为在她拉扯三个孩子的过程中，都是祖父尽心竭力地帮忙。三个孩子健康成长，她才能更有奔头地为孩子们忙活生计。
在我外出的日子里，总是格外想念母亲所带来的一菜一物。记得有一次母亲带来家乡的面粉，我在分外想家的时候总是用清水和了，做成面糊糊喝，仿佛喝了这碗面糊糊，连带着家的味道和家乡的情感一并还原了似的。在游子的心里，这就是对家乡的牵肠挂肚吧。
母亲带来的物品也好、菜蔬也罢，心头最难忘的便是荠菜。这种于北方人眼里最普通的一种野菜，如今在菜市场上竟也卖得格外贵了。
记得在我怀孕的时候，那是一个非常明媚的日子，母亲和父亲辗转了几路车，从乡间赶来看我。母亲用一个塑料袋仔细包了满满一大包荠菜，然后我们坐在阳光下挑选，多一点的黄叶子我都舍不得去掉，毕竟是家乡泥土里长出来的东西，心里不知怎么宝贝才好。那一次，我挺着渐渐凸起的肚子和父亲走街串巷，买了水绿水绿的大葱，配上二斤五花肉，母亲则在略显逼仄的出租屋内和面、切菜。一进屋，那荠菜的味道便清香入鼻。平日吃饭我挑挑拣拣，可是和父母坐在一起，我狼吞虎咽吃了好几大碗，荠菜真绿，大肉真香，仿佛隔了这么些年，这些味道都没有散去。
荠菜好吃，可挖荠菜却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儿。尤其对于母亲，对于母亲已经略弯的背，已经略肿的眼。现在我也很担心经常会在父母面前提起吃些什么，因为你的不经意却有可能成为父母最在意的事情。
这一次，在走进门的瞬间，母亲就翻出一大包荠菜。我把袋口收紧，放进冰箱，生怕室内的高温缩短了它们的寿命。
记得贾平凹老师也曾有一篇写自己母亲的文章，他好青辣子和萝卜，每一次，母亲便做了。母爱于贾平凹老师而言，大约就是母亲的辣子味儿、萝卜味儿。
我们生于这个世界上，吃的东西、用的东西、住的房屋大抵性质都是相同的，唯独母爱的味道千差万别，这是多么珍贵啊。
一年又一年，在相近的时月里我们与春天相逢、与挂念相逢，与母爱相逢。（B）（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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