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 □邵红梅
我的初中,是在镇上的重点中学就读的。
学校坐北朝南,大门外,是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马路对面,是一望无际的数十亩梨园。学校的西侧和北侧也是梨园,只不过园内的梨树品种不同而已。学校东侧,一墙之隔便是“百里香果园场”的职工大院,大院围墙的周边,种满了桃树、杏树、山楂树、柿子树等。再往东,是片面积不大的苹果园。所以,学校是被果树园包围着的。因此,乡亲们称我们的学校是“果园中学”。
果树园里,树垄间,园场工人会根据时令节气,种些油菜、花生、蚕豆之类的农作物。
春天里,果园内花事日盛。各种花儿高高低低次第绽放,姹紫嫣红,引来蜂飞蝶舞,甚是热闹。而今想来,那样的景致该是何等的绚丽!如若当下,肯定是网红打卡地。可那时,对于眼前岁岁年年循环往复的景色,早已习以为常、司空见惯。果树在春天开花,秋季结果,物候本就如此,再自然不过了,没什么特别的。
记忆最为深刻的是每年清明节前后,梨花盛开的时节,学校便组织学生到梨园给梨花进行人工授粉。至于梨花为什么需要人工授粉,当时全然不知。不过,对于这样的活动,多数同学是喜欢的。因为可以暂时放下书本,暂别格式化的学校生活,体验另一种不同的劳动方式。在花中劳作,本身就自带诗意,那些喜爱唐诗宋词的同学,还可以借景吟诵几句,显摆一下。
活动当天上午,按班级分组,每组承包几行树,组长再分配到每个人。工人师傅发给每人一个玻璃小瓶和长短两根细竹竿,瓶内是配制好的花粉,竹竿的顶部绑有橡皮头。果园场的技术工人会现场进行操作示范。所谓授粉,就是用橡皮头蘸一下瓶内的花粉,然后再点几下树上的花朵,如此反复。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也是个体力活,头要一直仰着,手要举着竹竿,来回不停蘸花粉、点花朵。一堂课时间下来,便累得臂膀颈脖酸疼。
虽然很累,但我却一直按部就班一丝不苟地做着。先用短竹竿点蘸低处的梨花,围着树转一圈后,再用长竹竿来回点蘸高处的花朵,并谨记师傅的话:优先选粗壮的短枝花朵授粉,这样挂果率高。当时我用心记下自己授粉的这几个树的位置,想着秋天来看看树上梨子的多少和大小,以此来检验自己的劳动成果。
凡是在果园中学就读过的学生,大都体验过给梨花授粉的劳作。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段美好的经历。
中秋节前后,梨子成熟,果园场为答谢学生曾经的劳动付出,会派人给每个班级送几篓酥梨,那个梨子酥甜得真是名副其实,一口咬下去,梨汁会从口角溢出,滴在手上黏黏的。如果不小心把梨子掉在地上,想捡起来是不可能的,因为梨子早已摔得粉身碎骨。这样上乘的特等酥梨,显然是果园场师傅特地精挑细选的。我在市场上,没有买到过。
还有一件事记忆也很深刻。在学校住宿的学生,下午放学到晚饭时间,有一个半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春日里,春风和煦、阳光明媚,男生们喜欢到操场上打篮球,女生喜欢打乒乓球和羽毛球,还有一部分同学坐在教室里看书。而我,则喜欢到学校西侧的梨园里读书。一是因为这里安静,适合读书。还有就是我有个不好也不坏的习惯:那就是大声朗读我记得特别快,一首七言律诗,反复大声朗读几遍便可背诵下来,反之,则要花去数倍时间方可记住。现今想来,我腹中熟稔的几首诗词,便是那时记下的。
有时我会在梨树下踱步捧书朗读,有时则坐在树杈上、倚靠树枝大声背诵。倦了,抬眼望望树上素洁淡雅、凝脂欲滴的梨花,俯首瞧瞧树下油菜花羞涩未展的苞蕾或怒蕊已绽的金灿灿花朵,满目春色清朗澎湃。一阵春风拂过,浅淡馨香、盈袖绕鼻,顿觉神清气爽、倦意全消。夕阳的余晖斜照在梨花上,洁白的梨花被晕染上一层淡淡的浅红,犹如少女两颊的腮红,娇羞可人,煞是美丽。
一位老农牵着一头老黄牛从花丛树垄间悠然缓步走来,行到我面前,停下脚步,仰首看看满树盛开的梨花,再看看坐在树杈上朗声读书的我,慈祥的脸上绽出笑容,徐徐吐出两个字:真好!
然后,双手背在身后,牵着老黄牛,继续缓行。
我从树上跳下来,望着渐行渐远、慢慢被梨花遮挡的一人一牛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喃喃低语:真好!
然后,合上书本,向学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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