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米花匠
米花,就是用玉米粒通过热压而膨胀出来的爆米花。川东北一带俗称其为“苞谷泡”。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山乡农村生活困难,人们逢年过节都要用玉米(苞谷)粒,炒制爆米花,然后在里面混上炒薯条(红苕果),权当着瓜子、糖果,用来招呼应酬客人;也可用于酒桌上的下酒菜,那时农村条件差,有爆米待客下酒,也算是很不错的了。
过去,乡下农家炒制爆米花都是用柴火灶。先在锅内倒入炒沙(一种质地疏松,用泡沙石碾碎的沙)翻动炒热后,再将玉米粒倒入锅中,用锅铲不停地翻动,玉米粒通过沙的作用发热膨胀,锅内便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为了不让爆米花炸出锅外,炒制时得用锅盖遮掩住。在锅内放沙的目的,是不让玉米粒直接与锅体接触,以免炒焦了。
用柴火铁锅炒制爆米花,由于热压不足,往往有一半以上的玉米粒没炸开,而成了“阴米”,吃起来硬度大,难以嚼碎。由此,市场上便开始生产销售爆米花机,一些乡民便购置回来,走院入户地加工制作爆米花,当作一项挣钱的手艺,获取一定的加工费,人们亲切地称之为“米花匠”师傅。
一个葫芦型带着气压表的炒罐,一个简易的炉灶,一台小型手摇鼓风机,一根撬棍,一只装爆米花的麻袋,就是米花匠的全部家当。装进用竹篾编制的条型篓子内,就可以挑着担子出门挣钱了。
记忆里的乡村米花匠,头戴一顶破草帽,身穿一件黑不溜秋的旧衣服,一身的煤烟灰,满脸的花里胡哨。右手握住肩上的扁担,左手拖着一根打狗的斑竹棍,吆喝着“爆米花,爆米花哟”,爬沟过坎招揽生意。
那些年,爆米花的季节大多在冬季,每隔十天半月都能听到“爆米花”的吆喝声。米花匠来到了一个院子内,会选择一块宽阔的地方歇下来,放下肩上的担子,拿出自己竹篓中的小板凳坐下,顺手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匹叶子烟,放在嘴里用气润湿,按长短比例掐成节,裹成筒状,然后装进烟锅里,点上火慢条斯理地抽起来。
待一袋叶子烟抽完,米花匠便开始给炉子升火,将支起炒罐的铁桩子敲入土中。他一边做活,可嘴也不闲着,把其他地方听到的花边新闻,添油加醋地说一番,诸如:某某村某某家的牛儿生了一窝双胞胎;谁家前两天娶儿媳妇,娘家箱子柜子办了十几台,抬起一大路,好壮观哟;又是谁家的婆媳吵架,媳妇吃了耗儿药……一说就是一大堆,让等着爆米花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那时,一旦有米花匠转乡来到院子里,几乎每家每户都要炒制几罐爆米花,米花匠周围就会围着一大圈人。米花匠纷咐按先来后到排队站轮,以免为争轮站位吵架乱了秩序,耽误了生意。摆设好家伙什后,米花匠便开始工作了,他先给炉灶升上火,加入小木块和煤炭,搅动鼓风机,不慌不忙地给炒罐加温预热。
见炒罐预热得差不多了,米花匠用平常家中漱口的小瓷缸,从第一个轮次的人竹箕中舀一缸子玉米倒入炒罐里,不会多舀,也不会少舀,要恰到好处。然后,把锅口擦拭干净,盖上一张作业本用纸,再盖上锅盖,将卡子卡好,并用铁棍用力拧紧,最后将葫芦形炒罐放在支架上,左手摇鼓风机,右手转动炒罐,慢慢地给罐体加热,炽热的火焰疯狂地舔食着圆形椭圆形的罐体,深黑光滑的罐体在米花匠的手中不停地翻转。
米花匠边加热边看锅尾上的气压表,大约10分钟,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停下手中的活,提起炒罐来到麻袋前。只见米花匠松开盖夹,将麻袋紧紧围住罐口,用右手中的一根铁棍轻轻撬动盖夹,随着“澎”的一声闷响,顿时青烟四起,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爆米花,便从炒罐里飞进了麻袋中,也有一部分米花因袋子破烂或封口不严实,从袋口飞出滚落在地上,让等候在一旁的孩子们一阵“疯”抢,欢笑声荡漾在整个农家小院。
炒罐不仅仅只是炒制玉米粒,还可炒制大米,大米炒制出来的爆米花,粒细,质白,一般都是用红糖搅拌后,制作成米花糖,压板后用刀切成小方块,用纸包裹,吃时撕开面纸即可。但在大米精贵的年代,一般家庭是不会轻易拿大米来炒爆米花制作炒米糖的,这算得上是奢侈的“浪费”了,会遭旁人说闲话的。
那个年代物价低,炒一罐爆米花的加工费才三五角钱,如果生意好,炒的人多,一天能炒个三四十罐,也有十多二十块钱的收入,是一般匠人一天工资的好几倍。不过,当时市场上一个炒罐要一百多元,炉子、鼓风机,购买一套行头把式也要花两百多元,要挣个十几天才能收回本钱。再说,炒爆米花属季节性职业,一年也只有寒冬腊月才有生意。所以,每当冬季来临,米花匠绝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挣钱机会,加班加点也要狠狠地赚一把。
而乡村米花匠,同其他乡村匠人一样,大多数心地都很善良,如果谁家炒制爆米花差个一两角钱,也不会斤斤计较,大不了多炒一罐就挣回来了。一回生,二回熟,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几个照面就成了熟人或朋友。一到了饭点,一个院子的人都争着喊米花匠吃饭,就凭这,也让米花匠感动好几天。
但米花匠也从不打“死巴锤”,也不会白吃别人的饭菜,炒几罐米花就不收钱了,名也有了,义也有了,山不转路转。人言,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社会在不断前进,事物也总是推陈出新。如今,用炉炭加热的小型爆米花机,已被全自动电功能米花机所代替。加之,随着物质文化生活水平的提高,爆米花早已不再是稀罕之物,乡村米花匠也近乎于失业。如今,寂寞的乡村已很难听见他们那抑扬顿挫的吆喝声了。□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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