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胡萝卜,蜜蜜甜,盼着盼着要过年。过年又好耍,胡萝卜炒嘎嘎。” 一到腊月,小孩子就兴奋起来,弟弟一遍又遍地问:“妈,还有好多天过年?”“快了,快了,等圈里的猪卖了过年的时间就到了。”母亲总是这样回答。
这是我的童年时代。如今的小孩子不唱这首童谣,也不懂“年味”,因为他们随时有零食吃,有新衣服穿,有玩具玩。大人也感慨现在的年没什么味道。其实是因为生活条件好了,人们把好日子过成了习惯,所以对“年味”麻木了。
回想那缺吃少穿的童年时代,“过年”仿佛就是在过“富人”的奢侈生活,一年中就那么几天,这怎不让人期盼呢?刚过年不久,我们又盼着下一个新年的到来。在割猪草的路上,几个小孩子兴奋地谈着过年时自己捡了几个火炮,吹爆了几个气球,得了几角压岁钱,大家都谈得眉飞色舞。于是,放学后我们都勤快地割猪草,巴不得早点把圈里的猪喂肥,为下一次过年做准备。只有卖了肥猪后,父母才有钱操办年货。给每个小孩儿制一套新衣服,再买点鞭炮、红纸、门神、香蜡纸烛,粉条、海带、红糖什么的,就算把年货办齐了。乡下人很重视过年这个节日,少有人家不打过年粑,不推豆腐,不炒砂锅,不打扬尘的。
除夕那天,一家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大哥负责写对联,他是我们生产队公认的“文化人”,曾经读过高中,因为生病只读了高一就退学了,会写毛笔字,还会画画。二哥负责割牛草,我负责割猪草。我们割了一背又一背的草码在家里,为大年初一和初二这两天的痛快玩耍做准备。父亲忙着把房前屋后的杂草铲干净,把周围的垃圾进行彻底清扫。然后抓一把干柴撒在垃圾堆上面,点燃打火机,只见浓烟滚滚,几个小时后,那些垃圾全部变成灰烬,成了种庄稼的肥料。母亲则在灶屋里忙前忙后,准备这两天的饭菜。家乡的风俗,除夕这天的饭菜做来要够吃两年(其实就是指两天),初一那天不能洗甑子,否则会把财运洗掉。母亲说,过年吃好了,这一年就会有好的吃,过年没有吃好,那这一年就会受穷。于是每到过年,我们家就会杀鸡、剖鱼、炸酥肉、蒸蛋羹、做烧白,把平时舍不得弄来吃的统统办来吃。
年夜饭时,看着那白花花的米饭,摆在桌上丰盛的菜和肉,我们几个小孩儿口水都流出来了。母亲说:“别着急,先要敬神。”父亲是一个很虔诚的人,过年的三顿饭前,他都要烧香烧纸,用酒、刀头、米饭、菜敬家神、灶神、土地神,他很恭敬地作揖,嘴里小声地念着什么。敬完神后我们才能开吃。
年夜饭后,全家人围着火炉守岁。我问母亲,为什么要守到深更半夜?母亲说这守的是“田坎”,不守水田会垮,那样明年的稻谷就会没有收成。母亲的话让我半信半疑,不过我还是希望来年有白米饭吃,所以尽管瞌睡来了,但我依然坚持不上床睡觉。那时没有电视看,大人就把他们知道的传说故事以及他们的童年故事讲给我们听,什么《熊家婆》《孟姜女哭长城》《牛郎织女》等等,几乎每年都要讲一遍。
午夜十二点,村子里就闹腾起来,鞭炮声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父亲这时候便提着马灯去凉水井挑水。乡里人把初一这天挑的水称作“金水”,初二这天挑的水称作“银水”。也许是父亲想早点得到财运吧,他每年都选择子时去挑水。清晨,母亲一起床就看见家里的水缸装得满满当当,仿佛家里发了财一般,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我们也跟着十分高兴。
家乡的风俗,初一天这天早餐吃汤圆。我们总想多吃几个,因为母亲包汤圆时拿了几个硬币包在里面,看谁运气好。可还不等我们吃完汤圆,院坝里已经站着一排穿着新衣服的小孩子来约我和二哥耍了。趁此机会我们便向大人要压岁钱。平时把钱捏得很紧的父亲在过年时会给一个5分的硬币,我和二哥十分高兴,狠狠抓几把炒胡豆、炒包谷子就飞跑出去。我们跑时衣服裤子的几个胀得鼓鼓的口袋也跟着一甩一甩的,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我们去商店买糖和气球,然后在外面疯玩,玩饿了才回家。
其实最热闹的要算初二的下午。早上吃完鸡汤面或者猪脚面后,很多人就会去走亲戚。还不到中午时分,那些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来了,未婚男子的女朋友也被接来了,小孩子也到干爹这里拜年来了。塆里的人突然间多起来。午饭后,我们小孩子就跑到晒坝里去跳绳、踢毽子、丢沙包、修“铁路”。这时候,本塆和邻塆的大姑娘们也来参与我们的跳绳和踢毽子活动,她们与小孩分组搭配,玩得十分起劲,引来许多老人围观。小伙子们趁机来“捣乱”,故意把姑娘手中的毽子抢过去一拐一拐地踢几下,或者在两个小孩子手舞的草绳子中间偏偏倒到跳几次绳,那样子十分滑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姑娘们笑得面若桃花,孩子们笑得前俯后仰,老人们也笑得合不拢嘴。那笑声足以让我们深深感受到生活的幸福美好,足以让在那个缺吃少穿年代的人们,把一年四季的辛苦劳累抛向九霄云外。□李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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