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爷 □陈育亚
我家住在禹会村,大禹会诸侯的地方。大禹在这里用锤斧劈开了荆涂二山,使洪水一泻千里,归入大海,不再害民。三爷讲这个故事时总能让我们小孩子热血沸腾。
可开始的时候,我们并不喜欢三爷。三爷总是斜坐在轮椅上,靠轮椅滚动走路。三爷不爱和人说话,也很少笑过。特别是他的轮椅旁放着一根长长粗粗的桃木棍,大人们讲专门用来打不听话的小孩的。我刚刚记事时,只要哭闹,母亲一说喊三爷来,我就立刻咬住嘴唇不哭了——村里的其他小孩都是这样的怂。
三爷是个有故事的人。1951年参加了抗美援朝,在战场上炸断了腿还抱着枪向敌人拼命扫射,直到援军赶到,最后夺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三爷在战斗中负伤,荣获了二等功,被批准为革命伤残军人,转业到地方被选为了大队干部。
一天,我和邻家小孩小林一起在塘边玩耍,我俩看到了一个彩色的贝壳,就抢了起来。我抢到了,小林就追着我要。我在前面围着塘边跑,小林就在我后面追,没完没了的,谁也不服气。三爷把我俩叫了去,只是没收了贝壳,安慰着我俩,竟然没有打我俩屁股。我俩互相做个讨厌的鬼脸,摸摸屁股跑开了。
三爷滚着轮椅在塘边溜达了几天,又把我俩叫了去。三爷把藏在背后的双手,向我们面前一伸,摊开手心,好多颜色的贝壳就出现在我俩的面前。三爷给我俩分了贝壳,我俩钩着手和解了,从此就对三爷有了好感,也改变了对三爷的偏见和看法。
三爷家常常不开门,不开门就有些神奇。阳光明媚的时候,三爷“移步”到门前,躺在院子里的床上看书。书依然是厚厚的,线装的,毛笔楷书。我们远远地望着,三爷朝我们笑着看时,小林、满囤、玉兰和我几个村里的娃子就上前,三爷快快地合上书,给我们讲故事。三爷讲的故事和家里人讲的差不多,讲了小马过河的故事,还讲了两个小孩辩论日近日远的故事。偶尔讲讲打仗的故事,也曾小心翼翼试探地讲些鬼怪打坏蛋的故事。
三爷单身,是拿公家津贴的人。他每月要到公社所在的镇子里去一趟,取政府和城里亲戚给他的汇款。早上去,中午在镇上吃饭,下午回来。回来时,路过村里的人家,就把在镇上买的糖分给村里的小孩子,人家就与他拉拉呱。听到什么不平事,三爷就要声明自己的看法。村里人也给三爷几分面子,事情往往向三爷说的方向发展。渐渐地,村子有事情就来征求三爷的意见。有觉得不公平的人家也回来找三爷去说理,三爷也乐此不疲,常常使人带着气来,笑嘻嘻地顺了气回去。
后来我们到外地上了学,又在外地工作了,但我们常常记住三爷的好。一次回村时,得知三爷去世了,我们很难受。三爷去世时,按照三爷的遗嘱,骨灰撒到了淮河里,想必三爷肚子里的故事也撒到了淮河里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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