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花香 李增春
每年春末夏初，枣树开花。枣花的香味扑鼻而来，蜜蜂釆蜜飞来飞去，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闻枣花的香味，听鸟儿此起彼伏地鸣唱，真是一种享受。
陶醉在鸟语花香的世界里，不由联想起儿时的北京四合院、复兴门外的儿童医院以及附近的月坛、城墙、护城河、豁口、顺城街、屯绢胡同、西养马营工人俱乐部、顺城街副食商店等地，都是伴我成长、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建国前，父母从佳木斯调到北京工作。北京和平解放后，父母住在中南海西门外的石板房胡同枣林大院。那里原是一座古庙，在周围盖了几间平房成了宿舍，我就出生在那里。
院内有枣树、梨树、柿子树。清明前后，院内玉兰花、迎春花争相开放。当梨花盛开的时候，那雪白的花朵在北京纯净的蓝天白云映衬下，似少女般纯洁无瑕。
6月初，枣花开了，十里飘香。
夏晩，在院内葡萄架下乘凉是一种惬意的享受。每逢中秋，在皓月下，坐在葡萄架下的居民们吃着院里果树结的各种硕果，沉浸在花好月圆的佳节气氛中。
国庆节过后，枣儿熟了。孩子们用竹竿打枣。到深秋，只有柿子挂满枝头。柿子成熟后，需要脱涩才能摘食。柿子就像一只只小灯笼挂在高高的树上。冬季到来，树上的柿子冻了后，主人才会摘下来分给大家。这种在冬天享用的水果，北京居民称之为“喝了蜜”。吃着冻成冰渣的柿子，心里那个美。
居住在平房的院子里，邻居们相互关照，和谐相处，其乐融融。
1955年，位于复兴门外南礼士路的家属楼竣工，我家搬入楼中。那时，附近的儿童医院、政法干校、铁道部宿舍区正在施工。儿童医院对面是护城河，河对岸是城墙。
当年，在阜城门至复兴门的城墙间打开了个大豁口。豁口往东通往西单，南北通往顺城街，往北可到西养马营工人俱乐部。豁口往西，过桥就是月坛。再往西就到三里河中央办公区。靠近儿童医院门前的护城河边有一排大柳树。夏天，父亲带着我和弟弟来到河边，或钓鱼，或用长竹竿粘蜻蜓。雨季来临时，河里的白条鱼和鲚鱼跳出水面，我和弟弟就去捞鱼，享受童年的欢乐。
护城河上架有木桥，过了桥来到城墙脚下，城墙砌着大块城砖，灰色的城砖很厚很大。爬上城墙，摘酸枣也是当年的乐趣。
清明过后，迎春花、玉兰花争相开放。迎春花开黄色花朵，玉兰花开白色花朵。到了五月，梨花开了，枣花飘香。四合院与城墙上的酸枣开花了，满城飘香。
进城到西单那是一种享受：走到树荫下，买一根三分钱的红果、小豆冰棍吃着，再闻着空气中的香味，听着鸟儿歌唱，陶醉在幸福中。
过了护城河桥，进了城墙豁口，就算进城了。我在城内春天看花，夏天闻花香，秋天看四合院内果树上的果子挂满枝头，冬季看护城河冰面上那群滑冰的孩子。
西便门内自古以来就有许多冰窖，夏季来临，冰窖开始出冰。长方形冰块装在马车上运往机关、副食商场，给水产品降温。生活富裕的家庭也买冰砖降温。儿童跟在马车后，等装卸工人缷完了车上的整块冰后，就拾捡碎冰吃，也是一景。
每天下午，都能碰到住在四合院内的首长的勤务员提竹篮买菜。他和居民一起排队买茄子、黄瓜、豆角、冬瓜。兵哥哥提着菜篮，操着各地方言，渐渐地都印在我脑海中。看着兵哥哥穿着合身的军装，很是神气。我就立志长大一定要当兵，保卫祖国。
冬季到护城河看工人采冰。只见他们排成行，手拿采冰铲采冰。采好后，就把冰用马车拉到冰窖里储存，供来年夏天降温用。那时没有空调，北京人就用这种土方法度过炎热的夏季。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北京护城河下挖地铁，上面成了二环路。城墙上的砖头被各单位拆下，用于防空洞建设。复兴门、阜城门门楼也不见了踪影。再也见不到护城河、柳树、城楼、城墙了。
2000年我再次回到北京。南北顺城街、西养马营工人俱乐部、四合院都不见了。儿时的美好记忆只留存在脑海中。城隍庙是唯一保留下来的历史建筑。拆了有几百年历史的四合院，盖起高楼大厦，变成金融街。大量银行等金融机构进驻这片地方。儿童医院等标志性建筑淹没在楼海中。这里再也听不到鸟儿歌唱，再也闻不到五月枣花香，再也看不到四合院里挂满枝头的果树，再也闻不到飘香的水果味道。
想起儿时城内的景色，留下的只是隐藏在脑海中的一幅美丽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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