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价书店 □李星涛
读书时,逛新华书店一直是我的一大乐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新华书店并不像现在这样开放,可以随意进入阅读半天而不买。营业员从里面的书架上拿下书来,你只能在柜台外面大致浏览一遍,最多半个小时。营业员就会问:“同志,要吗?”尽管她的语气比较轻缓,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但当时的我已经红了脸。因为那时学校发给的生活补贴,每月仅15元5角,实在难以挪出书费。无奈,我只好放下散发着墨香的新书,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书店。
1985年新学期开始,我上街闲逛,突然发现新华书店的旁边又多开了一个门面。进去一看,玻璃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摆得依然是层层叠叠的书,而且营业员也是一个我熟悉的面孔。原来,这是新华书店半价书店,一些陈年的旧书、杂志卖不掉,便削价聚集到这里销售。我心里一阵狂喜,目光在书架上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贪婪地扫描一遍,立马发现了我日思夜想的十几本书,赶快倾囊请了回来。
上世纪八十年代正是我国文学发展的繁荣时期,半价书店得来的旧书尽是些自己在书店痴看而苦于囊中羞涩、无法购买的书籍。书虽然旧了点,但依然墨香扑鼻。一本旧书,书店标价常要一两块,而我从半价书店买来,只需几毛钱。更让我惊喜的是,有时国庆节半价书店还论斤卖旧杂志,《小说月刊》、《小说月报》、《散文》、《人民文学》、《收获》、《诗刊》、《中篇小说选刊》……我整摞整摞地称来,每斤只需三角。一大把分币,就是一大包珍品。三年师范毕业,别的同学拎回的是几箱子奇装异服,而我却是五大箱旧书,两麻袋杂志,害得父亲拉着板车,走了几里路到车站迎我。
1993年,我结婚了。我只说这下两人一起拿工资,该可以优哉游哉地踱进书店,坦然地买回几本心爱的书了吧。谁知,婚后的日子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富裕,买书的计划又成了泡影。无奈,我又重操旧业,跑起半价书店来了。1998年春天,我南下杭州开会。会议间隙,我闲逛出来。突然在一家新华书店旁边又发现了一个半价书店,真是他乡遇故知。这家半价书店比家乡县城的大多了,楼上楼下全摆满了旧书,弥漫出一股浓浓的墨香味。我一问,一位年近半百的营业员笑着说:“你随便拣吧,便宜着呢!”一听此言,我不由得心花怒放,赶快放下皮包,开始贪得无厌地拣啊,拣啊!拜伦、哈代、欧·亨利、蒙田、杜拉斯、薄伽丘、马尔克斯……这些在梦里闪着光环的人纷纷向我走来了。楼上一堆,楼下一堆,满满两大包,营业员才收62元,那可是七十多本巨著啊。无怪乎,我回家后,妻说我是名副其实地从天堂走了一趟。
淘来的旧书,我备加珍爱。一本一本地用桑皮纸包好,写上书名,如同对待一个远道而来的挚友。晚上,望着书房里那一架架古朴斑斓的旧书,我仿佛是在面对一群活泼的生命。因为一件东西只有被一个生命所拥有,才会在生命中显现出价值来。书虽然旧了些,可书里的人物和作者的灵魂却是新的,他们常常趁着夜色向我走来,和我彻夜长谈,直到晨曦染窗,依然恋恋不忍离去!想到若干年以后,自己也许会变成一本旧书,也许会被另一个生命所拥有、阅读,便不由更加仔细地写好自己这本书来,以求不负生活,不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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