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 百态社会> 正文

褐柳莺 ■生灵

安徽商报 2020-10-25 21:00 大字

天风

进入山林没走几步,看见一枚大山雀的蛋,迷路的孩子那样卧在浅草中。想里面或许有雏儿,仔细看时,却只是一枚空壳。显然不是从高处坠落,若那样,蛋壳肯定已经粉碎。眼前的蛋壳只破了一个不规则的小洞,里面空无一物。应该是某个小蟊贼偷了大山雀的蛋,啄开蛋壳,大吃一顿,扬长而去。原本应该有雏儿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蛋壳,怅惘一下,往前走,又见一枚,同样的结局。不知道是哪只粗心的大山雀,丢了蛋还浑然不觉。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难不成祥林嫂那样逢人便说。

网络上看到一只蒙古沙鸻,奋不顾身,试图拦阻一辆拖拉机耕地。司机停下拖拉机去看,见蒙古沙鸻一心想保护的是自己的三枚蛋。太阳光强烈,沙地气温高达三十多度,小沙鸻便站在太阳照射的一面,用身体给鸟蛋遮阴。司机于是放一点瓶装水给小鸟,绕开三枚蛋,继续耕地。几天后,司机去看,小鸟已经出窝。司机对记者说,哪天说不定在哪个水边就碰到了。

在这个暴力与温情并存的世界,这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

本是小暑前后,加之长时间降雨,山林草木拼了命往高处长,似乎每一片叶子都在发出声响。应季野花也不落后,草木樨、沙葱、决明、天仙子、野茄子,它们绚丽、明艳,却又显得与喧嚣无关。牛蒡到底是慢性子,花苞鼓囊囊的,快撑破了,花还是藏在里面。一只老鼠躲在青杨树下的草丛中,嗖嗖发抖,不知什么大东西惊吓了它。仔细看,它玻璃球一样的眼睛正呈现出某种蓝灰色,它的身体也是蓝灰色。从没见过蓝灰色的老鼠,或许不是,不过是林间光线的问题。大斑啄木鸟的雏儿竟然在草丛中小老鼠一般乱窜,不可思议。它羽毛上的花纹尚未定型,仿佛一个有着开放性结尾的故事,长成戴胜或者长成啄木鸟,都无法确定。喜鹊雏儿也在地面上,修长的尾巴还没长出,现在它拖着的,是一把写秃了的毛笔。

许多鸟父母都在养儿育女,忙得无暇啁啾,褐柳莺却只在枝子上鸣唱。前几天来,看见它站在山路旁的一株槐树上,今天来,它还在槐树上,我便以为它是喜欢槐树的。槐树确实不一般,枝形秀美,叶子离离碎碎,开花季节,一树白花独自芬芳,不像青杨,叶子粗笨,树干魁梧,开出的花仿佛大毛虫。国槐是北方的树,但有南方气质,褐柳莺是北方的鸟,鸣唱起来却像南方的鸟,于是褐柳莺站在槐树上,就有些“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的味道。别人儿女成群,显然它不稀罕。它站在属于自己的高枝上,它的小尾巴是一把扇子,随着歌喉有节奏地打开闭合。

尾巴随歌喉而动的,还有大杜鹃。大杜鹃唱歌时尾羽散开来,左右摇摆,我说过的,它唱歌时像一位穿着拖地长裙的女佣,而眼前的褐柳莺,则像弯下膝盖道万福的少女。

褐柳莺长得普通,除却两道棕白色长眉纹,也便是一只外形纤巧的褐色小鸟,黑眼珠,小嘴巴小腿。如果不曾亲自聆听它鸣唱,还以为它的叫声也不过是“吱吱”“啾啾”的普通。然而它毕竟是一种柳莺,是鸟儿里的音乐家,即使随便吱一声,也有某种美学上的抑扬顿挫。蒲松龄《聊斋志异》写连锁给杨于畏弹琵琶:作“蕉窗零雨”之曲,酸人胸臆,杨不忍卒听,则为“晓苑莺声”之调,顿觉心怀畅适。站在槐树下,听褐柳莺鸣唱,确有心怀畅适之感。如果琴论家来听,说不定会将褐柳莺的鸣唱归于“达则兼济天下的和乐之畅”。

而林子深处的杜鹃和斑鸠,吟唱的主题,永远是乐道而不失其操的独善其身。

新闻推荐

“到告别的时候了”大批网友紧急求助上海警方救人!留言看哭

昨天(23日)下午一则微博牵动了一群人的心!一名身患抑郁症的网友发博称已服用药物自杀与世界告别一场7小时的生死救援开始了...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