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寻宝 街谈物语
□鲁从娟
以前的农家娃没有零花钱。若哪天心血来潮想买个零食杂耍,得向父母哼唧半天才能讨要个毛儿八分的。于是,一些勤快的小孩就去田野里寻找能卖钱的东西,然后去收购站卖掉,这是三十年前农村孩子普遍的“小经纪”。等手里握着分分角角辛苦换来的零钱,买一支镶嵌着橡皮的铅笔,几块青果糖,或一根彩色扎头绳——那感觉,怎一个美字了得!
春天,田里的麦蒿和小麦一起生长。麦蒿叶子细密,似胡萝卜缨儿。它总是霸气地蹿高,不高出麦子一截绝不罢休,是农民非常讨厌的一种杂草。小时候没有除草剂,所以田里麦蒿很多,怎么拔也拔不尽,即使漏掉一棵也会结出成千上万的种子,散落在地里,繁衍不息。等麦蒿细碎的黄花开过,又无声的落瓣,籽儿就成熟了。这候,我们小孩就带个小布袋去田里撸麦蒿籽。籽儿细小如小米粒,撸好几次才能攒个两三斤。晒干后剔除杂质,筛去灰屑,然后卖给收购站。据说麦蒿籽是中药材,也有的说用来榨油。小孩可不关注这些,只要能卖钱就行。后来才知道,麦蒿籽是中药“葶苈子”,现在的中药店里依然能见到它的身影。
车前草籽也是药材。它喜欢扎堆生长在田埂路旁,椭圆叶片层层叠叠,铺展着生长,蹿出的茎子直直探上天空,开出一串串穗状的花絮。细碎的小白花其貌不扬,花谢结籽便成棕褐色。用手撸一把,细密的种子簌簌落入布袋。因为车前草生长在路边,采集种子不用钻树林爬山野,可以在路旁边撸边玩儿,捉个蝴蝶,逮个蜻蜓,采朵小野花摇晃在手中。
家槐,也叫国槐、唐槐,从槐米、槐叶到槐豆、槐根等浑身都是宝。那几棵家槐树分布在村里的房前屋后。树太高,只有那些皮实的男孩才能爬树去够槐米。槐米即家槐树上那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趁这个妙龄时期采下来晒干,黄绿鲜亮,清香扑鼻。槐米比野草籽儿金贵,很值钱。据说,槐米收购回去是当染料的,专门染部队的黄军装,也有的说是做药材用。不知真假。小时候,妈妈曾把槐米晒干后上锅热炒,留作泡茶喝。如今道路两边、村前村后,到处都是景观树,却难觅家槐树的影子。
我童年的夏天,是在知了声度过的。那时的知了可真多,我家院里的泥地上被它钻出密密麻麻的小圆孔,村外树林里的知了更是泛滥成灾。小孩常去树林里捉知了、捡蝉蜕。知了是美味,蝉蜕是药材,两者皆是宝。收获一大布袋蝉蜕,拎在手里却轻飘飘的,一点儿也不压秤。如今久居城市的我已有多年没见过蝉蜕,夏天也听不到蝉儿们奏乐了。
刺槐也叫洋槐,是农村数量非常多的一种树木,在树林田埂、渠道沟边、房前屋后都有刺槐的身影。撸槐叶是一件苦差事,槐树枝条上密布着许多坚硬的尖刺儿,纵然再怎么小心,还是会被扎着手指、胳膊,钻心地疼。撸一次槐叶手臂都是伤痕累累。有时撸一把槐叶在手,感觉掌心有柔软的东西在蠕动,张开手一看,一条肥硕青绿的豆虫裹夹在树叶里,哇哇叫着甩手一扬,一把槐叶天女散花抛上空中。还有更瘆人的,有一次,在一片浓密的槐树林里正撸得起劲,姐姐突然尖叫一声,连蹦带跳蹿出老远,并大声喊快跑。原来姐姐踩到了一条蛇。那次,姐姐差点吓掉了魂儿。从那以后,妈妈再也不让我们去撸槐叶了。
秋天酸枣熟透的时候,已是草木枯黄、山野清瘦。酸枣株上的刺儿比槐树上的刺还多、还尖、还锐,个别的刺上还带着倒钩,它是那一嘟噜一嘟噜红枣的保护神,只要你一伸手,众多的刺儿就毫不客气地扎上你的手,让你疼得呲牙咧嘴。可这并没有摧毁我们的意志,因为酸枣仁晒干,就可以卖到收购站,有钱了就可以买甜甜的花纸糖块,买一个带哨子的气球,买一本小人书——这诱惑要多大就有多大。酸枣摘回家,放在水里浸泡。待枣皮泡腐烂之后,用手使劲地搓,把酸枣的皮搓去冲洗干净,只剩滑溜溜的枣核,捞出后晒干,收集起来,待攒到三五斤之后,就送到收购站。
冬天田野荒寂,但小孩依然有“生财之道”。晒过地瓜干的田里,会有遗漏的地瓜干碎屑,看起来不值得捡拾。小孩身手利落,蹲下来一点点把细碎的地瓜干捡起来。积沙成塔,粒米成箩,捡拾一上午,竟能收获满满一篓儿。提回家,大人们吃了一惊:这都是我们落在地里的?有人说收购了这些碎地瓜干是回去酿酒的,也有的说是加工猪饲料的,反正只要能卖钱,小孩就甘愿屁颠屁颠满山遍野地跑。
广袤的山野,有着丰富的植物种类。人们生病了,去山上寻找药材;饿了,去山上剜野菜、采野果;喂养牲畜,去山上割青草、薅野菜;没柴烧了,去山上搂草叶、折树枝;没钱花了,去山上撸草籽、捡蝉蜕、摘酸枣——山野就是一座丰富的宝藏啊!它以宽广无私的胸怀,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人。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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