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来取赎金 □朱玉房
我们赶到老李家时,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客厅的大桌上,碗碟不见踪影,不知是早吃过了,还是根本没有做饭。老李夫妻蜷缩在靠墙的沙发上,满脸愁容,长吁短叹。墙角的电风扇吱吱扭扭的响,平添了几分烦躁。
我们进屋,老李扬起脸,看了看我们,算是打招呼。老李的妻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后又坐下。她的泪腺似乎很发达,“警察呀,你们要救救我儿子……我儿子还是个孩子。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罪呀。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吧。”
老李干咳几声,眼睛盯着妻子,眉毛蹙成一团,脸上写着对妻子的不满。听到老李的咳嗽声,老李妻子的哭声渐弱,继而将头深深埋进十指里。
“朱警官,你们说现在咋办?”妻子哭声终止,老李抬起头,急切地看着我,仿佛要从我脸上寻求答案。
“这样,你把这个东西放到门口的麻袋片下面。”说着,我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厚信封交给了老李后,我和同事小郑躲进了旁边的小屋。老李胆战心惊地,小心翼翼地把门拉开一条缝,畏畏缩缩地探出头去,见四周无异样后,迅速将信封塞到麻袋片底下后,轻轻关好门。按照我们的吩咐,老李夫妻进卧室里。老李妻子看看我和同事,又看了看铁门,有些不放心,老李扯着胳膊生拉硬拽地把她弄走了。
当天早上,老李夫妻慌慌张张地赶到派出所报案,他们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儿子回家。他们说一大早,他们夫妻打算到亲戚家、儿子的同学家以及学校去找。刚开门,就看见门缝里有张纸条。老李把纸条递给了我。
学生练习簿纸条上,歪歪扭扭地用圆珠笔写了几行字——你儿子,在我们手里。要想叫你儿子活(命),今晚在你家门口麻袋片底下放1000元。不许包井(报警)。
练习簿纸上别字,我们判断,“绑匪”的文化程度并不高。老李夫妻一共有3个孩子,老大、老二是闺女,早已出嫁。他们夫妻40来岁时才有了这个儿子。老李夫妻每天早上卖点油茶养家糊口,家境一般,可对儿子的爱,没有因为家境而少一点点。绑架者没有狮子大开口,只要1000元,且指定放到老李家门口的麻袋片下,说明作案人对老李家的情况相当熟悉。
老李家住的是棚户区,风一丝也透不过来,电风扇也不敢开。蚊子咬的奇痒无比,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只能轻微地动一动,最多用手摩挲几下痛痒处。我们贴着虚掩的防盗门,仔细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月光渐渐黯淡了,远处公路上汽车的轰鸣声越发清晰。看来这一夜白忙了。我和同事刚想放松一下,对讲机里传来“呼呼呼”吹气声——这是我们事先约定的紧急信号,我们担心对讲的话语惊动绑匪。
我和同事立马屏住呼吸,透过猫眼,眼睛紧紧地盯着麻袋片。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在门口稍稍停留,大步上楼去了。过了一会,又折回门口,四周张望后迅速蹲下身。我和同事猛一推门,将来人紧紧地压在身下。
老李夫妇随后也赶了出来。倒在地下的那个年轻人大喊,“妈,是我。”
老李妻子“啊”地一声扑过来,说:“是我儿子,是我儿子!”
已上初三的小李,迷恋上了网络游戏,整天泡在网吧。前几日,老师把老李喊到了学校。回到家里,老李把儿子狠狠地揍了一顿,并进行了经济控制。没有钱进网吧的小李,模仿着影视剧里的情节,制造了“绑架案”。
我们在屋里审讯时,老李的妻子在门口哭,指责老李,“谁让你报案的,谁让你报案的,我们不报案了!”
小郑,看看我,又看看小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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