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小小说) 陈晓彬
“既然你视我为眼中钉,那就别怪我……”年轻气盛的菜花望着月亮旁边浮动的乌云,仰天长叹,把牙咬得咯吱响,似乎想都不用想,就要果断地做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
菜花说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的婆婆。
菜花名叫张彩华,因人长的白胖矮壮,像个菜花,村里人就给她起了这个外号。菜花嗓门大,性子急,身板结实,是一个务庄稼、干农活的好把式,能砸人的说笑声飘满田间地头。菜花没念过几天书,老公上过中学,憨厚老实,长年在外打工,她在家拉扯两个孩子,种了几亩田地,还养了一头奶牛,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媳妇。
菜花的公公走得早,婆婆身边只有一个儿子。
早在几年前,菜花第一次去婆家。婆婆从上到下像审犯人一样打量菜花,加之菜花没文化、水桶腰,还有点龅牙,硬是不同意这门亲事。
儿子却偏偏喜欢菜花。后来,历经曲折,这门亲事还是成了。
婆媳关系自古难处。婆婆先是摔脸子、出刁难,再是弹嫌菜花没有给她生个孙子,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生二胎时,婆婆求神、算卦,掐着指头算日子,烧香磕头抓仙药,满以为是个男孩,结果还是个女孩儿,于是气不打一处来,成天哼哼唧唧、敲锅摔碗。
婆婆让菜花再生第三个,哪怕她多出点钱,甚至交罚款,也要给她生个孙子,可菜花像是赌气一样,说啥也不生了。婆婆恨的牙痒痒……
菜花是晚辈,虽没文化,但明事理,尽量让着婆婆,时间一长,本来好多事都过去了,但架不住婆婆三天两头给她找事,这一来二去的,就和婆婆“轴”上了。
婆婆对菜花指桑骂槐、横挑鼻子竖挑眼,菜花则对婆婆横眉冷对、不闻不问。婆媳剑拔弩张,水火不容,乡人皆知。
菜花一天也忍不下去了。
深秋的一天夜晚,凉风习习。菜花趁着朦胧的月色,做贼似的,去找乡里远近闻名的蒋半仙。
蒋半仙会看风水,是个干瘦的糟老头儿,常年头顶瓜皮帽儿,蓄山羊胡子,经常戴一副自称是石头做的圆形眼镜,滴溜溜的眼珠子在眼镜后面转着圈地打量人。蒋半仙给人看相算命、抽签问卦、消灾祈福,还给人出点子,当然好点子坏点子都有。蒋半仙说话手捻胡须,摇头晃脑,经常故弄玄虚、云山雾罩,天上一句、地下一句,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时常只讲上半句,不讲下半句。虽自称活诸葛,但说的很多事情也是有时准,有时不准,乡邻们就戏称他半仙。
菜花把和婆婆的关系、烦恼、想法絮絮叨叨一股脑儿说完之后,蒋半仙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给你婆婆饭里下药,把她毒死。
菜花说我可不敢,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婆媳关系不和,她要是死了,十有八九都会说是我干的,再说犯法的事我也不能干。蒋半仙说,这样,你最少先对婆婆好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不管婆婆对你咋样,你都真心地对婆婆好,一定要好上加好,等村里人都知道你们关系和好了,你再慢慢地悄悄地下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没有人怀疑你了。
临走时,蒋半仙千叮咛万嘱咐,天机不可泄露,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菜花如释重负,感觉得到了高人指点,兴奋不已,还承诺到时一定感谢人家。
菜花回到家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想就是受再大的委屈也忍着,反正只是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哼!
菜花一反常态,对婆婆嘘寒问暖、关爱有加,人前人后把婆婆叫的那个亲热,伺候的那个舒坦。左邻右舍都觉得菜花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看她的眼神都感到怪怪的。
第一个月,菜花早请示晚汇报,端茶倒水、无微不至,晚上还给婆婆打洗脚水。婆婆原来在村里大小也是个干部,菜花这么一孝敬她,很快找到了当领导的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滋润。
婆婆心想儿媳妇敬着她,她也不能就那么抻着,何况是一家人,免得叫人笑话,虽不干啥但也不再阴阳怪气使性子了,也不见人就说菜花坏话了。
第二个月,菜花还是照样对婆婆好,让两个女儿一口一个奶奶地叫着,一有空就到婆婆房里拉家常、说体己话,给婆婆洗衣服、整理床铺,还带婆婆去县上医院看好了多年来落下的腿疼病。婆婆觉得不好意思,开始洗菜做饭,帮着打扫院子,照看两个孙女,笑容逐渐都回到了婆媳的脸上。
第三个月,菜花对婆婆越来越好,好像是为了弥补过去对婆婆的亏欠似的,把以前对婆婆没说过的话、没干过的事、没孝敬过的好都做出来。婆婆就主动帮衬菜花,给奶牛喂草,给菜花送饭,还帮着干田地里的一些活儿。
有一天,蒋半仙在路上碰见菜花,故意阴着个脸问她,这都过去半年了,你给婆婆把药下了吧?
菜花嗔怪道,婆婆现在对我可好了,帮我干家务、带孩子,到处夸我,还把她祖传的金镯子都给了我,我为啥要给她下药。
蒋半仙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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