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 ◎子聿
[摘要]◎子聿
我是到了二十岁的时候才知道那花叫“太阳花”的。
那是我上大学之后的第一个初夏,一日午休归寝,室友忽然大喊:“看!太阳花!”我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宿舍楼下的花坛里开了些许还没有青草高小花。黄的、红的、橙的、紫的,被晌午的阳光照得亮闪闪的,老远看上去,像楼上哪个女生在窗口打翻了饰品盒子。
“这是太阳花?”我不解地问。
室友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话。她不是被我问住了,而是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不知道太阳花。
我是知道太阳花的。我家的房檐下、矮墙上、门垛旁,到处都开着这种花,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只不过,在我的记忆中它不叫“太阳花”,而叫“死不了”。
我妈告诉我这个名字的时候,即便我才几岁大,不懂什么雅俗美丑,也还是笑了它好半天。跟茉莉、牡丹等相比,这太不像一个花的名字了。我问我妈它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我妈的回答倒也干脆——它死不了。
我确实从没未见过一株死不了死去。
我爸爱养花,每到夏天我们家的小院里都会开好多花。月季啊、芍药啊、茉莉啊,娇嫩嫩的,煞是好看。侍弄这些花很不易。有喜晴的,有喜阴的,有怕水的,有怕旱的,我爸精心地照顾着它们。可即便如此,这些花还是要隔三岔五地闹病,甚至枯萎凋谢。
我们家院里也有许多死不了,却不是特意种的,到了时节,它们自然生,自然长。也从没有人给它们松过土、施过肥,至于阳光多少、雨露多少,那全凭大自然的心情。但它们开得很盛,而且越开越盛,一株连着一株,有要蔓延到天涯海角的架势。
三伏天的暴风雨倾倒下来,是毁灭性的。大雨过后,满院狼藉,被拍成烂泥的花朵和被砸断成几节的花茎让人目不忍睹,其他花和死不了都一样。然而到了第二天,那些娇嫩的花还是一败涂地的样子,死不了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开得满天满地了。尤其是那些被砸断的茎,用不了几天,它们便会悄悄地在土里生根,成为一株新的死不了。它们真的死不了。
我知道了“太阳花”这个名字后又去查询了一番,才知道它还有很多名字。比如“半支莲”,比如“金丝杜鹃”,都好听得紧。死不了细看来也是很美的。薄薄的花瓣柔软而细滑,摸上去有真丝般的质感。如果阳光和微风同时覆盖上来,就会有一道光泽在花瓣上起伏摇曳,好似女孩子散开长发的一瞬间。花朵中间一小撮嫩黄的蕊,细细的,像小鸭子头顶上的绒毛,惹人怜爱。它配得上那些好听的名字,但我还是喜欢叫它死不了。
我爸走的时候我已经在另外一个城市成了家。怕我妈一个人在家总是沉浸在悲伤里,就把她接来我家住了几个月。我妈还是担心她的院子。确实,我们回去的时候,不但那些月季、茉莉不见了踪影,反而有半人高的野草,吓人地疯长着。小院已没有了家的模样。但等我们拔掉那些野草,却发现死不了还在,开着一朵一朵的小花,像从前一样温馨而美好。
看,它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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