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札记 大明天子多任性
□ 仲维柯
说明史，谈朱姓天子，不妨套用当下较时髦的一句话：“咱就这么任性！”
“任性”一词出自《东观汉记·马融传》，原是说东汉经学家马融“善鼓瑟，好吹笛，达生任性，不拘儒者之节”，这里的“任性”本是个褒义词，意思是“行事，率真不做作”，而后来又有了“执拗使性，无所顾忌，必须按自己的愿望或想法行事”之意。
毋庸置疑，一个人的任性性格受其生长环境影响，但也与其上辈生物基因遗传或许有些关联。想那朱重八，生于凤阳“草根”之家，外无万贯家私之羁，内无汗牛诗书之绊，做事我行我素，任性得很！
相传，当年他曾与伙伴为财主放牛，一天玩“当皇帝”游戏。他高坐一巨石上说：“今天我当皇帝，让大家吃牛肉。”末了，他真就宰杀一头小牛犊让伙伴们享用，当然了，到头来也免不了老东家好一顿责罚。
做了皇帝以后，他废丞相，诛贪官，倡节俭，重农耕，每做一件事都“认准就干”，从不优柔寡断。他这种发自骨子里的任性，后世做了天子的儿孙们似乎遗传了不少。我们不妨从后往前选几个有代表性的天子说一说。
先说说明熹宗天启皇帝朱由校的任性。
他是大明第十五位皇帝，光宗朱常洛子，思宗朱由检异母兄。史载，天启皇帝酷爱木工，喜弄机巧，若不意见到一堆待做木料，会高兴得手舞足蹈，立马让太监拿来工具做个没完没了，干起木工活来能达到“膳饮可忘，寒暑罔觉”程度。每每沉溺于锯、刨、斧、锛，就把治国平天下的事全交给大太监魏忠贤处理。做皇帝的偏偏把主要精力用在木工上，这性格也够任性的。
他的祖父神宗万历皇帝朱翊钧也挺任性。
他是明朝第十三位皇帝，明穆宗朱载垕子，光宗朱常洛父，在位48年，是明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
史载，这位万历皇帝十分宠爱郑贵妃，因而打算将郑贵妃生的朱常洵立为太子。可是，大臣们以“册立元嗣为东宫，以定天下之本”为由主张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就此，君臣在大殿之上各持立场，争得不可开交。这时候，大明天子任性脾气上来了：我说了你们不听是吧？行，就拜拜了你们！他竟三十年不上朝，到后期连奏章也不批复了。与臣下置气，竟能任性到这种程度，古今少见！
万历皇帝的祖父明世宗嘉靖皇帝闹起脾气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正德十六年(1521年)4月20日，明武宗朱厚照驾崩。由于武宗死后无嗣，因此张太后(明武宗的母亲)和内阁首辅杨廷和决定，由近支的皇室、武宗的堂弟朱厚熜继承皇位，是为嘉靖皇帝。
朱厚熜继位不久，便与杨廷和为首的武宗旧臣们关于以谁为嘉靖帝皇考（即宗法意义上的父亲）及嘉靖帝生父尊号的皇统问题发生了长达三年半的“礼法”之争。这位新登基的皇帝全然不顾皇家礼法，追尊生父朱祐杬为睿宗献皇帝，母蒋氏为慈孝献皇后；改称孝宗敬皇帝曰“皇伯考”。并将其父的牌位升至太庙，排序在武宗之上。这种接受人家帝位，而不尊人家为皇考（按照礼法，他过继到孝宗一系，应尊朱祐樘为皇考）的做法，也只有这样任性的朱氏天子能做得出。
若再往上数，就得讲讲嘉靖皇帝的曾祖父英宗正统皇帝朱祁镇了。
明英宗朱祁镇，明朝第六位皇帝，明宣宗朱瞻基子，明宪宗朱见深父，曾两度为帝。
明朝建立后，蒙古贵族撤到塞北，史称北元。北元灭亡后分裂出鞑靼和瓦剌两部。后来瓦剌部强盛，不断南下威胁到大明京畿地区安全。时值大明年轻天子朱祁镇执政，听说瓦剌不时侵扰北疆，决意效仿曾祖父成祖朱棣“击蒙人于大漠”。这时候，大太监王振为讨皇上欢心，更是“火上浇油”，把朱祁镇誉为“千古一帝”，击溃敌人绝对“易如反掌”。不顾诸多大臣劝阻，这位刚刚20岁的年轻皇帝很任性地带领着临时拼凑的20万大军北征了。临行前，他封了自己儿子朱见深为皇太子，让弟弟朱祁钰监国。大军出城不久，天降大雨，道路泥泞不堪，行军异常艰难。王振为炫耀自己在朝廷的地位，进谏英宗能否让大军绕自己家乡而过。英宗任性又起：皇恩浩荡，这个应该！众将谏阻不听，大军为此耽搁不少时日。不料，瓦剌骑兵忽至，明军被围土木堡。后来，王振被杀，年轻天子朱祁镇也做了俘虏。
也许你会说，大明王朝前后276年，16帝执政，只列举这4位任性天子还不可称之为“多”。然而，倘若你通读《明史》，会发现每一位天子似乎都有“任性”的影子：洪武年间的“蓝玉案”受株连遭杀戮者逾1.5万人、朱允炆轻率抛出激进的削藩政策、朱棣进南京后竟对反对他的方孝孺“灭十族”……
在我们鲁西南，把那种任性情去做、八匹马也拉不回的人叫“拧筋头”。由此作标准，大明天子多为“拧筋头”。然而，君不见拧筋头自有拧筋头的优点——胸怀大志、敢于反抗、雷厉风行、不折不挠、不甘屈辱、视死如归……
还真别说，从朱元璋到朱由检，一位一位细品，还真有那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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