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考验
□石泽丰
很长一段时间，我总以为命运是一位善良的慈母，洒向我的尽是阳光、甘露和春风（这是小时候对命运的理解）。然而，中专毕业后十年间所经历的幸与不幸，犹如一艘颠簸的客船——我，在命运之河里起起落落，尤其是开始一两年在外所过的漂泊生活——那种在无助之中洒落的泪滴，在打击之后痛苦地崛起……使我无法记起，被称着所谓命运的这方皱巴巴的手帕，沿途为我擦去了多少血迹和泪滴。
因为家庭的贫困，1995年，原本考上重点高中的我，却填了一所不为人知晓的农校。填志愿的那天，天气非常燥热，正当我要下笔填高中的时候，父亲来了，他是从泥田里赶来的，赤足上还粘着泥土。“儿啊，我跟你娘商量过，就填中专吧，早点出来工作也是挺好的。”回过头，他对了解我家庭的班主任使眼神，班主任明白父亲的意思，走上前对我说：“就填这个农校吧，它没有什么竞争力。”顿然，犹如一声霹雳向我击来，我抬头痴痴地望着父亲，良久无语。父亲见我强忍着泪水，他的眼睛也红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事实，然而那枚红红的烙印却无情地烙上了我的志愿表，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同学海阔凭其跃，天高任其飞，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滴。父亲背过身轻声地对我说：“回吧……”那“回吧”二字，饱含着愧疚、怜爱……让人鼻酸。我恋恋不舍地离开教室，跟在父亲的身后，一步一个回头，父亲一路上垂头急走，我一路上默默无语，那种情景，至今我仍记忆犹新，每每念起，都想落泪。
我真不知道那是父母的无能，还是缘于我多灾多难的人生，曾经有好一阵子，我确实想从人世间这座站台早早地下车，但最终还是很顽强地生存下来了。
进了农校，我更加发奋学习，勤奋习作，在魏老师的指导下，我的作品陆续在省市级报刊上发表，随之，在全校师生的眼中，我似乎成了一名才子，不知不觉间，我的相片被一个叫做芳的女孩夹进了她初恋的相册，她想用自己美丽的青春伴我走完坎坷的历程，但没有想到我会拒绝她的一片真情。我知道，这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况且一旦毕业之后，面对我的不是那些人人羡慕的单位，而是一段打工的风雨征程。其实拒绝她的那段日子，我也心如刀绞，谁不渴望一个如花的姑娘用甜甜的微笑给自己多灾多难的人生夹一道美丽的韵呢？
中专三年级那年，眼看着同学们说是在亲戚与家长的帮助下，一个个找到如意的单位，即将上岗，而我像一个孤零零的旅客，正准备掏钱打票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卑鄙的小偷偷走了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只得听任列车拉响绝望的汽笛。
毕业之后，我从风里来到雨里去，但是我最终还是很艰难地熬了过来。如今，我在一家媒体工作，白天打磨着文字，夜晚则在灯月之下打磨着自己。
我终于明白：人们经常所说的那种命运，一切不过是考验、惩罚或者补偿，只要你抬起头来，即使阴雨相伴，天空总会有晴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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