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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远去的乡愁 与柴新宏话《诗人的炊烟》

渭南日报 2020-08-19 01:13 大字

李康美

李康美:新宏,今天终于又是周末,终于可以排除干扰,那我们就在这个茶馆静下心来,就你的散文集,畅谈一下我个人的阅读感受,和你自己的创作初衷。

柴新宏:这实在是难得的清闲,难得的机会。

李康美:坦率地说,当我拿到你的书稿时,首先感到的是惊讶!尽管咱们已经认识许多年了,相互的了解也达到了非常熟悉和一定的深度。可是你突然交给我一部书稿,我还是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说实话,不是看到著作者竟然是你的大名,我甚至以为是你给我揽下了一个闲差——让我给你的哪个朋友把关写序言呢!我平时遇到的这种事情太多了,有时候甚至觉得帮助别人看书稿,或者为别人的作品集写序言,已经变成了一种负担。

柴新宏:那么看我的书稿,是不是也同样是一种负担?

李康美:不!你的这部散文集很有意思,很快就提起了我的阅读兴趣,不仅仅是文笔清丽和语言的老练,而且还觉得有许多话题可以深入交谈。当然,对于你——科班出身,几十年来又一直和语言文字打交道的人来说,仅仅讨论语言文字问题,这听起来就像是骂人,是变相笑话你。我想说的是,任何文学作品都必须注重文学性,而文学性就包括思想性,社会性,艺术性。如果缺失了这些,再精美再清丽的文字,说到底仍然停留在自我陶醉和游戏范畴。流水账式的文章,就很难打动读者,引起共鸣。

柴新宏:小学、初中时期的语文和作文,也许只是对孩子们的启蒙教育,可以只叙述一个事物的过程,然后继续读书的孩子,到了高中到了大学,就一定会接触到文学理论问题了。所以说,凡是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都应该懂得文学创作的基本理论和基本元素。

李康美:但是还有人说课堂里很难培养出作家,当然这样的话有点偏颇,目前活跃在文坛上的许多作家,就是直接从大学生成为作家的。不过这个话题不在我们今天讨论的范围,简单地说,这其中还涉及到文学天赋,以及个人对社会、对生活,感受是否敏锐和深刻的问题。

柴新宏:不错。这个问题特别复杂,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

李康美:那么具体到你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就热衷于散文创作?悄悄地,不动声色地写出了一本书?

柴新宏:首先,我必须给您老兄申明一下,第一谈不上热衷;第二也谈不上不动声色。至于说为什么有了这部书稿,我想是来自两个动力。您老兄知道,我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每个人到了这个年纪,都可能乐于回忆过往,都可能更加怀旧,更重要的是心态也渐渐地趋于安宁,趋于清静了。另外一个动力应该说来得更直接,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而且一直没有离开过教育。这些年来,不管是社会上的朋友,还是站在课堂上的教师同仁,有许多人本来就是作家,或者说由教师走向文学创作的道路。在我不时地钦佩和欣喜的同时,渐渐地就开始扪心自问:我难道就没有时间记述我那些教师同仁的奋斗足迹吗?您老兄也大体阅读了我的书稿,对我的记述对象也可以一目了然吧!

李康美:可是你的开端篇目却是《诗人的炊烟》,并且以此篇确定了这本散文集的书名。毋庸置疑,这确实是一个诗意的标志。在这篇文章里,你罗列了历史上许多诗人对于“炊烟”的诗意描写,所以请你谈一谈,你为什么对“炊烟”情有独钟,和后边的篇章有没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柴新宏:具体的“炊烟”仅仅是普通民众的生活景象,可是抽象的“炊烟”又可以理解为诗意的生活画面。以往的文人骚客经常用“诗意的生活”来形容生活的美好,所以,我以为,凡是不屈不挠的奋斗者,凡是力图让自己活得精彩,活得灿烂的人,他们也就活出了诗意。每个人都要一日三餐,而“炊烟”在这儿就变成生活的象征。《诗人的炊烟》仅仅是一种借喻,普通人的“炊烟”同样是生活的意境。

李康美:当前社会已经进入了网络时代,漫长的农耕文明渐渐地已经成为历史,生活中的炊烟,也将渐渐地消失在我们生活的天空。如果后代人连什么是“炊烟”都看不到,在他们心中也就谈不上什么诗意了。以此联想,我们已经消失的东西还有很多,石磨、碾盘、碌碡,包括我们幼童年代最幸福的热炕,等等等等,都已经仅仅留存在记忆之中。近些年我创作的“空村”系列小说,关注的也是农村即将消失的东西,包括空落落的村庄给留守农民带来的精神孤独。所以说,我在前边说过,你的这本散文集很有意思,回忆着众多诗人对“炊烟”的赞美,可是偏偏诗人笔下的“炊烟”又将消失了。这似乎是一种困惑,是一种迷茫,其实也是当前文学艺术的热门话题——记住乡愁!自从台湾诗人余光中运用了这个词汇后,近些年到处都在喊着乡愁!从而对这个词汇又赋予了广义的内涵。这样乡愁就成为一种文化,成为对将近逝去的东西心怀忧伤、思念和眷恋。通读了你的所有篇章,可以说大都涵盖着这样的情绪。你写“先生住在学校后边的平房里,门前有一棵树冠很大的老梧桐。后窗外是湖,湖里长满芦苇,芦苇间常年有鸟在飞翔鸣叫。”诸如此类的文字很多,在你描写每个朋友的过往时,都会出现那样的诗意景象。既写人也写物,你旨在用生存状态衬托出人的精神状态。可是不管是物是人非,还是人在物离,你所表达的仍然是社会的变革。仍然是即将逝去的过往,在你追忆过往的时候,心头上是掠过一丝欣慰,还是留存着一种落寞呢?我相信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这就是人心的复杂性,最后也可以回归到文学创作的复杂性。

柴新宏:没错,可是我在写作时并没有想得太多太复杂。只是投入了个人情感,只是思念着朋友之间的真诚,只是力图让读者看到社会发展的真实性。

李康美:其实对于写作的人来说,所谓的思想性,社会性,艺术性,都不是在写作某篇作品时才产生的,而是平时就有着过多的思考,用文学的话说,就是对社会,对人生,必须具有忧患意识。

柴新宏:我们有幸生活和成长在一个充满变革的年代,尤其是出生在农村的经历,让我感同身受,观察得更加清楚。

李康美:所以说有人也把作家称为历史的记录员。如果说正史来自于官方,那么像那些著名的历史小说,包括中国的四大名著,都可以称为野史的记录。而文学作品几乎全部选自民间的素材,更容易取得人民群众的信任,也就更容易留存在历史之中。纵观你这本散文集,有“发思古之幽情”的忧伤,也有寄情于山水的壮怀,而大部分都是记叙朋友之间的真诚感情和奋斗精神,无疑也包括着你自己的人生足迹。可是无论是哪种题材,你的语言系统都带有古典的风韵。最后,我也想坦率地说,你在引用古人的意境和古人句子的时候,一定要发出自己独特的声音和见解,这就是站在现代观念的角度,具有批判意识和反思精神。当然我的看法不一定准确,既然是自由自在的茶聊,那就见仁见智,由你自己慢慢消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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