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坐一会儿
□无锡陆锋
汪曾祺在《人间草木》中写: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它们很温暖,我注视他们很多很多日子了……
我的门外也有一些花,春日时灿黄耀眼的迎春、夏日里娇艳欲滴的凤仙、初秋时节到处攀爬的牵牛……早已忘记何时撒下过种子,它们仿若是天生天养,一到时节就开得繁盛热烈。
此时,门外只有凤仙花。凤仙花儿小小的,带着一根细细的尾巴,与其说像凤凰,不如说像翩翩飞的蝴蝶。
白的、紫的、红的、粉的,挤挤攘攘一片,每一株都活得结结实实的,像极了乡野间丰腴健美的女子,明朗、泼辣。白色是尚且懵懂的孩童,绿衫翠袄碧罗裙,身姿已亭亭,心如脸庞一般纯白一片,干净明洁;粉色是矜持而又羞涩的少女,脸颊一点点氤成了粉色,和掖在小袄绿襟前的淡粉色帕子相映成趣;红色也不是正红,是俗气至极的玫红,偏在这一片热烈中最为夺目,像布裙荆钗的农家妇人,乡野贫寒、粗屋陋室又如何?它自欢欢快快地在风中摇曳。紫色的凤仙花儿不多,星星点点的几株,散落其中,倒像是家中的老长辈,岁月的美早在心头,如今已是不张扬、不聒噪的模样,沉静又安宁,颇有几分娴雅。
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有这么一段关于凤仙花儿的故事:她摘下来了几朵指甲草上的红花,放在一个小瓷碟里,我们就到房门口儿台阶上坐下来。她用一块冰糖在轻轻地捣那红花。我问她:“这是要吃的吗?还加冰糖?”
那个失了孩子的秀贞摘了指甲草就了白矾,放在小瓷碟上捣烂堆在小英子的指甲上,边等指甲干边听秀贞讲疯话。等指甲红了,英子也该回家吃饭了。到家后,妈妈劈头就质问谁染的,爸爸竟是一句“小妖精,小孩子染指甲……”
我小时候也用凤仙花儿染过指甲。小小的手,纤纤的指,十根手指都染得红艳艳的。那几天,我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的,就怕弄花手上这鲜亮亮的颜色。
翻阅《采药录》《古今事物考》等文献,可知用凤仙花儿染甲,早在战国时已出现,并在唐、宋之际盛行。古代妇女以凤仙花作为染料。根据南宋周密《癸辛杂识》记载:将凤仙花捣碎,加入少许明矾,再浸透到棉纱上,缠裹在指甲上一晚,如此重复三至四次,指甲则可染至深红色。
如今,门外的凤仙花儿开得恰恰好,我的十指虽然光洁溜溜,却也没了染甲的心情。
嘘,不要打扰我,我要和门外的花儿们坐一会儿,仿佛与当年那个染红了指甲咧嘴笑开怀的自己毗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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