簸 箕 赵明宇
闲暇想起老家,总想起母亲站在院子里簸粮食的景象。
阳光下,母亲包着花头巾,双手端着簸箕,簸箕的一端抵在腰间,不停地抖动。粮食的颗粒被簸箕连续颠簸起来,再连续落下,发出噗噗的声音,犹如千军万马的呼啸。粮食落下的过程,产生的风,把掺揉在粮食中的碎屑、秕谷等杂质吹向簸箕边缘,天女散花一样纷纷落下。母亲脚下围了一群鸡,争抢着啄食落下的细细碎碎的颗粒。
接下来,母亲坐在门槛上,把簸箕放在膝盖上,用手在簸箕里面划拉,把瓦砾、泥土颗粒,或者发霉的粮食拣出来,扔到地上。母亲拣得很认真,每次扬手把粮食之外的杂质扔出去,会吓得鸡们掸起翅膀,猛然弹跳起来。这时,有一只幸运的鸡,像中了大奖一样,抢到这颗发霉的粮食,转身,撒腿跑向一边独自享受,引得其他的鸡追赶。对于鸡们来说,母亲顺手丢弃的每一个颗粒,都是它们填饱肚子的宝贝。
簸箕既是农具,又是家具,长年累月被使用,几乎没有闲过。在所有的农具和家具中,簸箕最累,甚至过年都不得清闲。农忙时节,簸箕被派到田野上、打麦场上,用来装粮食,把散碎的粮食撮起来,倒进编织袋里面。一袋子粮食,需要簸箕忙活好几次,才能把编织袋装满。而农闲时分,簸箕用来晾晒。比如晾晒咸菜,比如晾晒零星的物品。当然,它的专业是簸粮食,这是其他农具替代不了的。甚至过年的时候包饺子,簸箕会临时代替盖帘,把包好的饺子码放在簸箕上,倒进沸水里。
簸粮食的时候,簸箕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横向晃动,能让掺揉在粮食中的秕谷、谷壳浮现出来,汇聚在最上面。这个动作被我们称作“穴”。
簸箕是用柳条编成的。那些长在沟渠边的植物,如同少女秀发,却有着出乎寻常的韧性。柳条被镰刀割下来,脱皮,露出白皙的骨质,被匠人用牛筋绳子勒出错落有致的条纹,做成簸箕。簸箕一头宽,一头窄。窄的一面有围挡,边缘用竹篾包裹,牛筋勒紧。宽的边缘有一道薄薄的木板,称作簸箕舌头。
簸箕是有德性的。簸箕长年累月被母亲的双手摩挲,变得光光滑滑,也受到母亲沉默奉献的浸染。簸箕不知道累,无怨无悔地劳作,直到有一天累垮了,坚挺的身体变得松松软软,仿佛再也提不起精神,母亲把簸箕拿到街上,让篾匠维修。篾匠给簸箕换上一个新的“簸箕舌头”,用牛筋勒紧,簸箕马上变得容光焕发。就像母亲病了,稍微康复了一些,就咬着牙关站起来,坚持着做家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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