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握住一颗眼泪(节选)
□李青松
回想当年,我们的青春和梦想都是与诗相伴的。诗,让我们沉浸在幸福中。
有一次,我们请某诗人来校讲座,结果,那个诗人因故没来,我就跑到校刊编辑部找吴霖救场,偏巧吴霖不在,就跟海子说:“小查,你来救场吧,你讲。”海子说:“讲什么啊?”我说:“你就讲朦胧诗吧,对付一个多小时就行。”
海子说:“不行,临时抱佛脚,我哪有那本事啊!”
我说:“今天听讲座的可全是漂亮女生,你不去讲会后悔的。”海子的眼里放出欢喜的光芒。海子是鱼,女生是鱼钩。漂亮女生,是钓海子这条鱼的鱼钩。于是,海子就跟我来到那间教室。
不过,确实有点难为海子了。那次讲座由我主持,海子都讲了什么,我一句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他的额头和鼻尖上浸满了汗珠,讲话的逻辑有些凌乱。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在那次讲座的现场,他的目光与坐在头排认真听讲的一位女生的目光,倏地碰撞在一起——海子的初恋开始了。
那位女生叫……我还是不说她的名字了吧。——替别人保守秘密是一种修养。但可以透露的是,那个女生有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个子不是很高,走路时双肩有点向上一拱一拱的。看得出,海子陷得很深。寂寞时,海子经常用手指在桌面上一遍一遍写她的名字。后来,我才知晓,海子写的许多诗,其实都是写给她的。
我在中国政法大学读书时,除了担任诗社社长兼《星尘》主编外,还是刊物《法官的摇篮》(也发表一定数量的文艺作品)主编。两个刊物需要大量稿件。我当时的宿舍跟校刊编辑部只有一墙之隔(准确地说,是一板之隔——同一座楼,楼道用纤维板隔开,一边是教工办公区,一边是学生宿舍区。——应该是七号楼吧。好久未回学校了,不知现在什么情形),海子为了投稿方便,就把纤维板隔离墙抠开一个洞。我们约定暗号——他在洞那边嘭嘭嘭敲三下,我在这边把稿子接过来。
海子当时写作用蘸水钢笔,字体是斜的,有点像雷锋的字体。刊物大样从打字社(那时用四通打字机打字排版)取回来,往往有的版面就会出现五六行或者七八行的空白。我就拿着大样去找海子,让他补白。海子经常是先翻翻外国诗选,找找灵感,就能很快提起蘸水钢笔唰唰把白补上。
1985年3月,第二期《星尘》第53页至55页发过海子一组情诗——《夏天的太阳》,小标题分别是:《主人》《你的手》《窗户》《渔人》《行路人》《日落》。海子对《主人》中开头几行洋洋得意——
我在鱼市上
寻找上弦月
我在月光下
经过小河流
你在婚礼上
使用红筷子
我在向阳坡
栽了两行竹
我当然知道,这一组情诗,他是写给谁的。一个字没动,原稿照发了。我还特意叮嘱编辑,每个小标题上下加横线处理,以示醒目。诗尾有两行作者简介:海子,男,安徽人,校刊编辑。曾在《滇池》等刊物发表过诗作。
当时四通打字机打不出“滇”字,我便用圆珠笔手写到蜡纸上,刻出了一个“滇”字。现在拿出那期刊物看看,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滇”字写得太丑了。
实际上,海子当时仅在《草原》《十月》《滇池》发过几首诗,大部分诗作还是发在我们诗社的《星尘》上。海子后来的成名和巨大的影响,让我着实深感意外。
在我担任法律系团委宣传部长期间,团委刊物《共青团员》要出一期文学专刊,由诗社组稿(实际上就是由我来组稿主编)。我说,既然是文学专刊,那就起个专刊刊名吧——于是,就起了《蓝天与宝剑》。我当时好像正读一本苏联方面的小说,受捷尔仁斯基说过的一句话影响很深——那句话大意是“法律就是蓝天下出鞘的宝剑”。校党委副书记宋振国说:“这名字好!——既有正义感,又有艺术性。”
我当时激情澎湃,亲自撰写了刊首寄语。吴霖写了一组诗《在远方》,海子写了《我是太阳的儿子》等5首诗。还有郁红祥、张国森、葛庆学、王旗等同学的作品。由于海子这5首诗各自都是独立的主题,不能按组诗编发,只能每首单独发——这就带来一个问题:海子的名字就要在同一期刊物上出现5次。这样似乎不妥。我跟海子商量,能不能用不同的笔名,把这5首诗一次发出来。海子说,行啊!能发出来就行。
打字室那边催大样了,刊物出版流程不能再耽搁了。我便自行决定,除了查海生和海子之外,又给他起了另外三个笔名——“海生”“阿米子”“小楂”。
“海生”——这个简单,查海生三个字去掉一个字。“阿米子”——因为海子喜欢凡高,在诗中常称其瘦哥哥,我随手就给他起了这个外国名字。“小楂”——也没什么特别的寓意,只是当时我由查字联想到山楂树,就在查字前面加了木字旁。
事后,海子对这几个笔名也都很认可。
在那期《蓝天与宝剑》文学专号上——海子《我是太阳的儿子》,阿米子《雕塑》,查海生《渡神》,小楂《阿尔的太阳》,海生《新娘》等,其实都是海子一个人的作品。至于,“阿米尔”“小楂”“海生”等笔名,海子在别处用没用过,我就不得而知了。
新闻推荐
事发现场。来源:微信公众号“安家恩施”7月21日,澎湃新闻从湖北省恩施市有关方面获悉,当日5时30分左右,恩施市屯堡乡马者村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