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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还好吗 □李 晓

西安日报 2020-07-06 05:29 大字

人老话多,树老根多,这话似乎不假。

我爸上了八十岁的年纪,就爱絮絮叨叨忆旧。我爸而今最爱念叨起的,一是老家乡人,二是他当年的同学。

我爸是我们老家村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他上的大学,就在我住的城市里,这所大学离我家不远,那是一所树木葱郁的大学,大学里的树,沉静安稳。

1962年夏天,我爸从这所学校毕业,当年它还是一所师范专科学校。有天回爸妈在老城的家,恰好看到爸正在翻看老照片。爸怔怔地望着一张黑白照片,突然指着照片上一个同学说,我这几天晚上常梦见他,不过上个月打听了消息,说这个同学已经在去年去世了。爸突然在我面前老泪滴落,本想这辈子还要见上一面啊,而今却阴阳两隔。

爸看的这张照片,摄于他毕业的那年夏天。那年,父亲25岁,是这所大学物理系的学生。这张珍藏了58年的毕业老照片,而今他还可以一一指着照片上的同学,回忆起当年与他们相处的一点一滴。人老了真是奇怪,有时连昨天的晚餐也忘记了,但还记得50多年前某个夜晚的一些细节。那天,爸望着毕业照上当年那些同学喃喃说,照片上的40多个同学有13个同学已住进了墓地……

我也保留着我的高中毕业照。1986年初夏的那张照片上,有46个学生,8位老师——校长、教导主任、6位任课老师,还有学校图书室的管理员,胖墩墩的一个中年男子,那天下午他刚从食堂打开水回来,校长对他招呼说:“来,你也来。”

这是一张黑白照片,也是时光沉淀的颜色。记得照相的那天下午,县城江边的校园里,蝉鸣阴浓。上午放学后,班主任在黑板前宣布,下午第二堂课下课后拍毕业照。老师宣布这个消息后,我的心一收一缩,朝夕相处的同学们,我们就要告别校园,告别一起哭哭笑笑、任性而真诚、紧张而散漫的高中时光。对大多数同学来说,这也是告别一生中的学生年代,从今以后,有人上大学深造,有人就要拿起镰刀割麦、抡起斧头劈柴、进工厂拧紧一颗颗螺丝帽……至于春暖花开环游世界,那毕竟是一个绚烂的梦。我现实中的家,在高高山冈下低矮的瓦屋里。

照片上的50多个人,只有校长、图书管理员面露和蔼的笑容,其余的人要么面无表情要么面带哭相,还有忧郁、沉思、严肃……一些女生拍完照片后,抱在一起,轻轻地啜泣。

我看着当年的自己,还是个面带忧郁的乡下学生形象。当时,对马上就要面临的高考,我充满了紧张,也没有底气,因为偏科严重,我对三角形、矩形以及所有带数字的演算都头痛。唯有对语言,我已是一个游刃有余解牛的少年庖丁了。我得感激我的语文老师,他在照毕业照后的第三天,拉住我的手说:“你今后成了大作家,得请我喝酒啊!”他说他最羡慕的人就是苏东坡,畅游天下,美酒从不离身。

34年的时间过去了,这张照片被我无数次翻看、抚摸,其间,也举办了好几次同学会。当年照片上的同学,各自经历了形形色色的人生路,有当老板的、做官员的、破产的、吃低保的,也有像我这样平庸的。他们的面相,在岁月的天光地气中已发生了太多改变。有一年同学会,我想请语文老师喝一次酒,却得知他两年前患肝癌走了。

去年的高中同学会,我们已经回不了母校的原址,因为修建水利工程,母校已在滔滔江水下。一群毕业照上的同学在江边听着罗大佑《光阴的故事》:“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突然有人抱头大哭起来。

光阴的故事,书写在我们各自的人生中。毕业照上的你,记忆还停留在当年。在岁月的河流上,好想来一次逆流而返的刻舟求剑,再望一望当年那纯真美好的花样年华。

亲爱的同学们,而今我们分布四方,就相念于江湖吧。那记忆里的芳华年代,而今还嵌入我们美好青春的史册,永不枯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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