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秘密的“厚”礼
□ 李秀芹
我们这里端午节有“看女儿”的习俗,即女儿出嫁第一年的端午节,娘家要准备凉席、竹帘和蚊帐,送到女儿家。
我结婚那年,弟弟也相了个姑娘,两人都挺满意的,但女方家长不同意。因为弟弟曾在煤井挖煤时出过事故,左手残疾。经媒人劝说,女方家长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却要了很多彩礼。母亲将家里所有积蓄都拿出来,总算满足了女方。
那年的端午节,母亲却犯了愁,因为家里实在没钱给我准备端午节的礼品。母亲担心,若空手来看我,肯定让我在婆家人面前没面子。我和丈夫兜里的钱也都支援了娘家,我们自己也没钱买凉席、竹帘和蚊帐。丈夫对我说,他不在乎这些,他家里人也绝对不会笑话我的。
虽然我把丈夫的态度传达给了母亲,让母亲端午节不必来看我们,可没想到,端午节一早,母亲还是来了,还让三弟推了一车礼品来。我一看,凉席、竹帘、蚊帐,一样也不少。我有些吃惊,猜想母亲肯定借了钱才给我买了这些,心里有些不高兴,私下怪母亲不该打肿脸充胖子。
那天,邻居家的婶子大娘都跑来看我的“端午礼”,一个个看完啧啧称赞,说我娘家真是阔气,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送女儿,凉席、竹帘和蚊帐,都是最好的。她们越这么说,我越心疼母亲。
中午吃饭时,婆婆拉着母亲的手,一个劲儿夸我懂事,说母亲把我教育得很好。我觉得婆婆肯定是看到母亲送的端午厚礼,对我刮目相看了。
第二天,我一下班便直奔母亲家,进门就数落母亲,不该借钱给我购置礼品。母亲忙跟我解释,说那些东西都是婆婆提前送来的,让母亲端午节那天带来送我。母亲说:“你婆婆嘱咐我,不让我告诉你。可这种事情咋能瞒得过你?昨天我就想对你说了,可你婆婆寸步不离我身边,我没找到机会说。”
婆婆是我丈夫的继母,她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一直把我丈夫及其弟弟、妹妹都视若己出。我刚结婚时还怕婆媳关系不好相处,没想到婆婆这人非常和善。母亲说,婆婆是将她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买的东西,连我公公都不知道这些,让我不要说出去。我想,既然是婆婆的私房钱,我也得给她保密。但我告诉母亲,等我和丈夫发了工资就将钱还给婆婆。
可后来我几次偷偷给婆婆钱,她都不要。她说既然是私房钱,放身边也是个负担,不如让我代为保管。婆婆和我不见外,我也拿她当亲人,我们婆媳关系一下便拉近了。婆婆说,一点儿私房钱换来个亲闺女,值了。
我觉得,婆婆不识字,不懂得大道理,但她懂得人与人之间交往需“交心”。那个端午节,婆婆教会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让我受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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