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窝的孩子王
□孙茂仓
我的老家村庄名叫燕子窝,是因村庄的地形状如鸟窝而得名。上世纪七十年代,村庄的小孩多,常常结伴玩耍,既热闹又有趣,人多事杂就要有人领头管理,这时堂哥是最合适人选。他名叫孙茂楼,大我几岁,身材魁梧,大胆泼辣,精明能干,会说善辩,为弟兄侠肝义胆,小伙伴们自然首推他为一群孩子的头头了。
燕子窝是个小村庄,住户孙姓人居多,只有徐、高、符三户杂姓。我记事时全村有十几户人家,每家都有几个娃,十岁左右小孩约有二十人,经常追随堂哥在一起玩的也有十来个。
堂哥茂楼经常带领我们在小山坡、田埂上割牛草。那时生产队有五六条耕牛,打牛草到队上过秤计工分。当时堂哥割牛草也最棒,每次都是他获得工分最多。
堂哥有时带领小学高年级同学来队里割稻,我也跟着参加。有时二十多人下田,一块田不消一会就割完了,一下午可收割几亩水稻。队长便将炒得喷香的花生奖给每人一小捧,同学们高兴得乐开了花。
更有趣的是堂哥带领我们去庄外看电影。那时文化生活匮乏,每天傍晚,茂楼便在队里最高点大场基上向周边村庄四处张望可有白色的电影布幕,同时在学校同学间打听各生产队放电影的消息,一旦得到消息高兴得跳起来逢人就说今晚有电影看了。听到这个好消息我们也乐坏了,便迫不及待盼着太阳早点下山,跟随堂哥出去看电影。这时堂哥犹如一名队伍的将军,发号施令,强调纪律,要求我们步调一致,按时出发,途中不准损坏庄稼,电影结束到指定地点集合,清点人数即时返回。为了增添生活乐趣,有时还跑到别的大队里去看电影。
春天来了,堂哥带领我们摘桃子,夏天来了,带领我们摘梨子、香瓜、桑葚,有时晚间带几个机灵的大小孩去瓜地里摸西瓜。有一次被看瓜人发现了,他们利用打掩护方式巧妙逃脱了。
夏天最开心。堂哥带领我们去队上或邻村马村大塘洗澡,顺带摸蛤蜊和田螺,既解了暑也收获了野味。有时堂哥还组织我们进行游泳比赛,村东头的那口大塘就是我们的赛场,获得冠亚军奖励大麻梨和香瓜。获奖人就将瓜和梨与参赛人一起分享,吃着笑着,快乐无比。
上世纪七十年代农村经济不发达,衣食住行没条件讲究。但是那白天一块玩一起疯的乐趣真是令人难忘。自从我上了初中后就把主要精力用在学习上,在一起玩的机会少了。我很留恋那段充满欢乐的日子。
堂哥不但是玩伴头儿,学习成绩也不错,他考取了当地有名的许桥高中。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家门口刘庄小学办了临时附中,我就近在附中读初一。记得一次列方程应用题不会做,放学路上急得哭了起来。正巧遇上堂哥从许桥高中放学回来,他见我流眼泪便立即上前询问我怎么了,我向他讲了原委,他拿起数学课本认真看完题目,便在路边折了一根树枝在大路上给我画图解题,直到我弄懂为止,并吩咐我以后数学有不懂的地方直接找他。之后我多次找他帮我解疑析题,就这样我的数学成绩很快就上去了。两年后我考取了黄麓师范。
记得一九八一年正月的一天上午,在我家门口,堂哥与我们几个伙伴聊天谈心,他说道:“你过完年就去师范求学,将来出校当老师,可我还得在家种田,还受父母气”。话语中透露出不快。我鼓励他说你高中毕业可复习参加高考呀,他沉默不言,我就挑开话题,聊一些过年高兴的事。
一九八二年暑假我从师范回家,却听到了令我不敢相信的噩耗,堂哥茂楼自杀了。就在一个村里放电影的晚上,全村老少都去村头看电影,他的家人都去了,他一人在家喝农药自杀了,年仅25岁,令人扼腕叹息。
后来才知道他在家与父母相处不睦,他的父亲性格有些要强,埋怨他考不上大学没出息,再加上后来在亲事上与父母有分歧,各种矛盾困扰着他,他想不开,走上了令人痛心的不归路。至今想来仍心生惋惜。
谨以此文追思我敬重的堂哥,愿他在天堂安好,没有烦恼,没有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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