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劳动节专题 劳动这场“成人课”
李秀芹
那年,村里要扩建猪圈,队里安排社员去60里外的临县推石灰,需要12个成年劳力组成运输队,8个男劳力推车子,4个女劳力两个人一组拉地排车,除了正常的工分,还额外补助一毛五分钱的伙食费。我那年刚满18岁,算是成年劳力,也报名参加了,我太渴望一毛五分钱了!一毛五可以买块好看的手绢系在头发上。
记得那天,我们凌晨便从家里出发,出发前母亲给我二分钱让我去供销社买了一块辣疙瘩咸菜,又给我包上了10个煎饼,我背着“粮草”跟着运输小队顶着夜色出发了。
一路走走歇歇,离目的地还剩十里山路时,我累瘫了,望着陡峭的山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带队的朱大哥说,他经常来这里推石灰,石灰窑旁边有个小餐馆,卖的大锅菜一毛五分钱一份,土豆、豆角、豆腐还有大片的五花肉,上面漂着一层油花,隔着几百米便闻着香了。鸡蛋大的五花肉,一碗大锅菜里得有五六块,吃完后,找个空地铺上草席子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再返程,一溜小跑就到家了。
大家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推起车子便走,五花肉的功力不小,那个年代过年才能吃到肉,半年不见肉味儿,恨不得快马加鞭一步跨到石灰窑旁。但我可不舍得吃,还得留着钱买花手绢呢!朱大哥知道我的小心思,对我说:“小李,你就想着花手绢在石灰窑向你招手就行。”等到了石灰窑,朱大哥却反转了,没经过我同意便帮我买了一份大锅菜!递给我时直喊:“忘了你自己带干粮了!”我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看到碗里的肉便将花手绢早抛之脑后了,大快朵颐,吃得心里别提多舒服了。吃完了躺草席上睡上一觉,歇过乏来了,我们便载着石灰返程了。
上山难,下山更难,我们两个女同志用力拖着地排车,真是使出了吃肉的力气,一点不敢松懈,否则会将一车石灰送入山崖。陡峭处,朱大哥先帮我们把车送到平稳处,再返回推他的车子,十里的山路,他替我们推了五里路。
快傍晚时,天色突变,一时间狂风骤雨,我们赶紧将草席盖在石灰上,拉着车快跑,希望找到避雨处,慌乱中我脚下一滑,拉翻了地排车,我和同伴同时松了手,地排车顺势滑进了路旁的河里,一车石灰冲走了半车。朱大哥说别怕,回去他告诉队长,是他拉翻了车。
回到队里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见到队长,还不等我说话,朱大哥先将石灰冲进河里的事揽了下来。我吓得不敢吭声,回到家和父母说了此事,第二天一早,父亲领着我去跟队长坦白,队长笑呵呵地说人没事就行,别说半车石灰,就是一车石灰全冲走了,他也不会怪我。他还表扬我,夸我聪明,若是滑倒了还死拽着车不放,把人拽进河里,事故可就大了。
听了队长这番话,我心里一阵温暖,比头上戴了花手绢还美。从队里出来,父亲又领我去朱大哥家道谢。朱大哥那时才告诉我为何私做主张强行替我买菜,因为他常年带队拉石灰,他知道,在那个困难时期,大家肚子里都没油水,没有体力很难完成任务,一人拖了后腿便会耽误运输队行程,大家便会有怨言,影响团结。
那年夏天,我第一次出远门,人生的“江湖”刚刚开启,朱大哥给我上了一堂很好的“成人课”:做人要有担当,要多替他人考虑。多年后,那次远行我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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