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武汉回到上海纷纷自我隔离 准备回归久违的日常
从武汉回上海,比想象中顺利。
“其实担心一下飞机会被直接拉走。”4月8日,刘先生在机场看到了接机的公司领导和同事,“很激动,也很感动。”
他去酒店表明自己从武汉来,想在这里隔离,酒店工作人员的平静让他安心,“我还挺惊讶的,他们没有对我从武汉回来感到惊讶。”
武汉“解封”,许许多多的人从武汉回到上海。阔别两个多月,他们回家后,忙着打扫卫生、整理工作、接狗回家……把落下的事情补一补,调整节奏,逐步回归久违的日常。
余先生身着防护服,戴着墨镜。 受访者供图
自我隔离14天
戴着墨镜和两个口罩,穿着白灰条纹防护服,余先生从虹桥火车站出站口到小区的路上,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4月8日,他乘坐G1722次列车,从武汉回到了上海。
他告诉澎湃新闻记者,1月20日,自己返回武汉老家,原本打算1月23日,接家人自驾回上海过年。不料,在武汉待了两个多月。在武汉经历过严格的隔离制度,他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出门带口罩和手套,与身边人保持距离。
家住闵行,余先生回到上海遇到的第一个“障碍”,是要找到自己小区可以通行的大门。“好几个入口,包括我平时习惯走的那个,都关闭了。”他说。
在小区门口,保安给他测了体温,在他主动告知自己是武汉返沪人员后,又再对了一下他的随申码,并让他扫码登记了一些相关信息。最后,保安让他加入了一个100多人的小区外地返沪人员群。
穿着防护服,回到家时他已大汗淋漓。他先检查了一下电器的情况,然后打开冰箱,“看看鸡蛋有没有孵出小鸡来。”
两个多月没人居住,他发现一居室的房子多少有些脏乱,打扫卫生是头等要务。
巴哥犬PoPo。 受访者供图
打扫完卫生,他给家人和公司报了平安,然后联系了寄养中心,第二天工作人员会把PoPo送回家。PoPo是一只巴哥犬,1月离开上海时,他将PoPo放到了一家宠物寄养中心,“它现在还不到一岁,估计这么长时间寄养,都瘦了。”
4月8日下午,余先生又去小区附近超市买了些生活补给。尽管有可以通行的随申码“绿码”,他还是准备自我隔离14天,“对自己负责也对别人负责。”
居家办公一个月
中午抵达上海虹桥站后,王立(化名)花了两个小时回到家中。
他住在宝山淞南镇,自己租了房子。时隔两个多月,他说家里还算干净,积灰没有很多,“年前去武汉的时候我把窗户都关好了,回来稍微打扫了一下。”
回家比他想象中顺利,但也伴随着忐忑。
旅客王先生。 澎湃新闻记者 何颖晗 图
购买防护服,自费做核酸检测,准备好湖北和上海的“绿码”……王立说,就怕回上海之后,由于哪一项“条件”不达标又要返回武汉,为此他方方面面都想了想,尽量周全。回上海的火车票很难抢,他抢到一张票之后,过了两分钟,票就没了。
进入小区,居委会请他出示随申码,“绿码”符合居家隔离的条件,让他尽量不要出门,有事情可以给居委打电话。
“我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王立说,不出门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他回忆说,1月22日,自己回武汉和妻子团聚,那是“封城”前一天。在武汉的两个多月时间,他除了有一天陪怀孕的妻子去产检,其他时间几乎都没有迈出过家门。回上海前,他给妻子也买了防护服和防护手套。
“目前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把欠下的工作做完。”到家后吃了一顿外卖,王立就迅速开始了工作。虽然公司4月才复工,但他手头上已经累积了许多事情,急需处理。晚上9点,他总算忙完。
接下来的一个月,为了保险起见,他都会居家办公。
王立说,等孩子出生后,妻子就一起来上海,一家人在一起。
“我要在家里待着,不去人多的地方”
祝女士算了算,自己将近三个月没见到儿子了,1月11日儿子跟着外公外婆回武汉,不久,武汉就实施了“封城”。
4月8日,在虹桥火车站接到家人,祝女士最大的感受是儿子“明显白了”。儿子今年读小学二年级,平日里酷爱运动,在武汉“封城”期间一次家门都没出过。
祝女士(右二)和家人。 澎湃新闻记者 何颖晗 图
回到家,儿子第一件事就是吵着要下楼骑自行车。
祝女士说,儿子依然精力旺盛,父母却与孩子形成鲜明对比。在武汉“封城”的两个多月里,她母亲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小区门口,去拿社区提供的10元“爱心菜”。
“我要在家里待着,不去人多的地方。”这是祝女士母亲回到上海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说辰山植物园和附近的郊野公园开门了,他们说人太多,不去。我说那超市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他们还是说人太多,不去。”祝女士笑道。
迎接家人回上海,祝女士做足了各项准备。家住松江,她首先去了居委会询问武汉返沪人员的注意事项,工作人员告诉她回来后要及时向社区进行报备,同时社区会发放一张居家观察表,祝女士需要给家人连续14天测温,之后将观察表返还社区。
“我已经提前买了各种零食和满满一冰箱的补给,足够他们吃两个礼拜。”她说。
祝女士说,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她告诉司机,自己家人是从武汉回来的,司机并没有过多担心,还说现在国内疫情控制得好,全国上下一条心,这让她感到温暖。
分隔两地时,母亲和祝女士吐槽说,关在家里不要紧,但是帮外孙准备各种网课“才真的要崩溃了”。
虽然盼望着孩子能早点开学,和朋友们一起玩耍,但和孩子快三个月没有见面,祝女士说,如今盯着“神兽”上网课,也是值得期待的。
“感觉这里就是家”
刘先生守着武汉“解封”的直播,一直看到了凌晨2点。
4月8日一大早,朋友请了假为他送机。刘先生是医药公司的科研人员,3月3日凌晨到达武汉后马不停蹄,和各大医院的医生交流,进行药物研发、开展临床实验。
“和武汉很有感情,能帮上忙责无旁贷。”他说,自己曾是驻地武汉的中部战区总医院的耳鼻喉科医生。
担心机场复航首日手续比较复杂,4月8日上午8点不到,他就到达了天河机场,准备乘坐MU2507航班于10点半返回上海。
除了需要测量体温和扫码,刘先生觉得值机程序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东航为他们准备了有乘务长签名的纪念卡片,欢迎旅客乘坐这趟航班。
飞机降落上海,刘先生在机场看到,领导带着三位同事来接机。“没想到这么多同事来接我,很激动,也很感动。”他接过鲜花,倍感惊喜。
年前公司换了新办公室,一路上,大家七嘴八舌交流着在武汉和上海的工作,还聊着办公室周围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地方,准备等刘先生隔离结束后一起去探店。
“感觉自己到家了。”回公司后,和同事简短打了个招呼,刘先生便打车前往酒店自行隔离。“这里打车很快就能叫到。”武汉市内交通的停摆,让他最想念车水马龙的日常。
回上海前,他在随申办等平台查找目前上海对于武汉返沪人员的隔离政策,室友也去了居委会询问。
刘先生原本想着,回上海第一件事是能回小区,回到宿舍里自己的床上躺一躺。他2019年9月来上海工作,刚来时难免孤独,身边的同事陪他度过了这段时光,他对上海也逐渐有了感情,“感觉这里就是家。”
得知居委会要求居家隔离14天后,为了不影响室友,他提前订好了酒店。入住时,刘先生登记了健康信息,说明了隔离意图,而酒店工作人员的平静让他感到安心。
“我还挺惊讶的,他们没有对我从武汉回来感到惊讶。”他说,“其实担心一下飞机会被直接拉走,也很担心自己回来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入住后,他把房间里的桌椅都消了毒、换洗了衣物,点了一份外卖炒饭。
安静下来,像放映幻灯片一样,他把在武汉的每一天都回忆了一遍。他依然挂念着在武汉遇到的陌生人。市民看到医药团队穿着统一的服装,便上前询问他们是否为医护人员,得知他们前来帮忙时,一个劲地道谢。上周末在东湖团建,市民朋友也自发加入进来。
刘先生说,团队里有女生说想脱单,有大爷应和道,找个武汉小伙留下来,“感觉我们就是一个共同体。”
“能看到武汉逐渐恢复正常,挺感动的。”刘先生说。
他在武汉欣赏了樱花,想再看看上海的樱花,“不过等我隔离结束樱花应该都谢了。”他有些遗憾。之前开车第一次经过中华艺术宫的时候,同事和他说,这里有多媒体版的清明上河图,便一直想来看看,然而苦于没有时间,“这次一定要马上去看。”
他还想游泳放松身心,平日每周游泳一到两次是他的习惯,“我想游泳都快想疯了。”
刘先生说,在武汉,不太有时间的概念,每天基本都是一样的。回归日常生活和工作以后,会逐渐调整工作节奏,“现在感觉自己的状态还没有太多改变,明早(4月9日)醒来可能会有些恍惚吧。”(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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