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甲回乡 亲人难觅 杨建东

年纪愈老，思乡愈切，岁月愈长，愈成沉疴。好在距故乡不远，清明扫墓、族人红白事，我就能粘在故乡的地面上，像一片落地的树叶。子夜，睡在叔伯弟家，夜阑人静，台灯熄灭，遐想不绝：不闻乡音，不碰熟脸，能叫故乡吗？能叫回家吗？浓浓乡愁万千思绪，总要找到归宿、找到着落。我花甲之年回到故乡，满脑子是慈祥的奶奶，和蔼的叔婶及居住不远的姑、姑父，姨、姨父，还有几位表哥，可他们都不在村里，早已去了遥远的天国。我少年时常回故乡，玩在谁家就在谁家吃喝，以小辈自居，仿佛偎在娘的心窝，玩着玩着就睡在河边的草滩，醒来时已成老者，回到故乡再也找不到长辈亲人，享受不到老人给予的亲切了。族家的年轻人都在喊我大叔、大老爷，我边答应边生出阵阵悲切，一不留神，辈分竟高升了许多。

村后的青山几万年，村前的沙河几千年，怎么山水之间的亲人一转脸就没了？我也明白，离离故乡草，一岁一枯荣，树叶也是新叶生，老叶落，我终归也是步履蹒跚踩在故乡的小路上，终归也要在祖父母、父母、叔婶的坟丘旁边陪着，但我总是怀念那些亲人在世时的亲热、快乐，那才叫老家，才叫回乡，才叫精神的归宿，思念的着落。如今回乡，总感觉“故”的元素缺失太多，抽空许多，躺在故乡的沉沉夜色里，我老泪纵横、神情失落。

我退休前做考古工作，对故乡的民俗文化十分炽热，编修家谱、修林植树、宣传古迹、弘扬民风，竭尽全力，呕心沥血。趁着还能走动，让双脚多沾沾故乡的泥土，让双耳多灌灌乡音，让双眼多瞅瞅老家的草木虫蝶。不能仅仅在口头上、笔尖上乡思呀、乡愁呀，应该对家乡建设投入实际，多做功德，因为总有一天，故乡的后裔也会把我们这代人缅怀、追忆、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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