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雨 马润涛
雨是从午后开始下的,刚下时,慢悠悠的,很矜持。但水泥地上还是积满了水汪,花圃里的树木和花草也都湿漉漉的了。后来随着雨丝越抽越紧,杏花上的雨水,立刻凝聚成了一串串水珠,落在草丛里倏地不见了。天空雾蒙蒙的,把水汽和雾汽融为一体。这就是杏花雨吧!有那么一瞬,让我想起“杏花春雨江南”那句古诗,把我们小区也当作了江南,自己恍惚已置身于江南水乡烟雨中了。
今年的杏花,比去年开得还要繁盛,惊蛰前,枝条上的花苞已豆粒般大小,一串串、一蓬蓬,有的还抱成团、挤成一个疙瘩。杏花含苞待放时呈紫红色,绽开后就只剩下花萼是紫红色了。“烟雨湿阑干,杏花惊蛰寒”。我家楼前的杏花是惊蛰后两天初绽的,刚开时花苞微微裂开,像洁白的米饭粒半遮半掩,待完全绽放后,花瓣就变成了微红,及至凋谢,就通体变成白色了。其实,花开七分最为美。以我看,杏花开到三四分才最有魅力,因为它就像一位娇羞的少妇,犹抱琵琶半遮面,极富含蓄之美。
不过杏花的白不像梨花,花瓣边缘微微透着红,仿佛少女略带娇羞的脸颊。在古人看来,杏花的美,就在于这点微红。明人张宇在《杏花诗序》中写道:“桃妖艳而少质,梅清真而少文,兼美二物而彬彬可人者,惟杏近人。”杏花素雅而清纯,掩不住一缕艳丽风致,非常诱人。似乎元人程棨对杏花更情有独钟,他在《三柳轩杂识》中称杏花有“闺门之态”。
春以花艳,夏以叶鲜。那天上午,风和日丽,因疫情久宅家中的我和妻子,决定到楼下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再舒展一下慵懒的四肢,并近距离感受一下花的艳。那天杏花刚开到三四分,而绝大部分花蕾还似开非开。因天气和暖,阳光明媚,蜜蜂好像倾巢而出,嘤嘤嗡嗡地唱着釆花谣,围着杏花忙碌地采集花蜜。要说观赏园中的杏花,站在我家二楼阳台上就是不错的位置。平时在阅读或写作疲倦时,我就常到阳台上去,观花圃中的花草,也看邻居何嫂用泡沫箱子种的青菜。而最近一段时间我到阳台的次数就更多了,因为园中的杏花成了我的牵挂,先是担心在这乍暖还寒的时候,夜里来了寒流冻坏了花蕾;后来又担心刚刚下过的这场杏花雨,骤然带来的降温,把杏花给伤害了。那天妻子一面看着树上的花儿,一面指着树上的杏花对我说:“你知道今年的杏花为什么开得这样多吗?”还没等我回答,她却抢先说了出来:“要不是我去年入秋时剪了枝,它能开成这样吗?”“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要不是入冬后我让花工老刘弄来一编织袋子鸡鸭粪施上,它能开这么大的花朵吗?还有几场雨雪,它们也功不可没。”我得意地对妻子说。
在古代文人那里,似乎只要提到杏花,人们一定会把目光投向江南。有诗为证:“何事明朝独惆怅,杏花时节在江南”;“春雨杏花,燕子江南”。并且,杏花与春雨也是分不开的,从古人吟咏杏花的诗词中,我们会发现其中不时流露出轻盈的水意,似乎蒙蒙烟雨中的杏花也更富有诗情画意。如下面的诗句:“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开遍杏花人不到,满庭春雨绿如烟”;“客又不来春又暮,一帘新雨杏花寒”。
读古诗词,不仅能使人提高文学素养,而且还能使人增长历史知识。读古人的杏花诗我就发现,原来在古时杏花也是能作为商品卖的。从下列诗句中可见端倪:“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杏花深巷无人卖,细雨空帘尽日垂”。是呵,在古代文人骚客的眼里,观赏杏花要比吃杏子更富有诗意和情趣。
我一直很喜欢杏花,也曾想附庸古代文人之风雅,折一枝杏花插在案头的花瓶里时时观赏。然这些年我终未下得了手,因为在我心里还有比赏花更重要的,那就是赏果。每年麦收时节,杏子黄熟,那才是最值得观赏的。
杏花的花期并不长,从开到谢也不过十天左右的时间。今年在杏花盛开的那些天里,由于受疫情的影响,人们不能外出寻春踏青,小区里的花倒成了人们观赏的主要风景。有的人看到杏花的那一刻,竟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地叫起来:“嗨!这杏花真是太美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它?”那天吃过早饭我和邻居老孟、老薄在小区里散步,每走到杏树跟前,都会停下来赏一会儿杏花。他俩不无遗憾地说,杏花虽美,可就是缺少了花香啊。我遂笑着调侃他俩,说:“若戴着口罩也能闻到花香,那这杏花可不就成了桂花了。”说来其时小区正花香四溢,只是戴口罩的人们闻不到而已,抑或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液气味稀释了花香也未可知。
雨仍不紧不慢地下着,看天空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春雨贵如油,润物细无声。我心中窃喜,想有了这场杏花雨,今年小麦丰收又多了几分把握。
杏花雨,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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