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证词
□李之平（广东）
一
会飞的蝙蝠做梦也想不到
二十一世纪第二个十年到来时
成为全球网红
风口浪尖，刀戈迸射
心下自叹：这实在有些冤
万年进化，经历传奇——
倒挂洞口和树上，远离人类
昼伏夜出的丑八怪
自封病毒三千年
怎承想开罪人类，让世界因我遭殃
二
善于宽恕自我的人们
不愿深究如何
招惹到蝙蝠弟兄们
在人间，口舌之欢需要恰当的理由
病毒只是需要一个会传播的宿主
人类找上门，把我弄死
一切后果也由不得我
三
人类生活版图扩张视线
植物供养的胃口过于稀薄
他们多年扫描动物生存半径
近距离接触实在有限
冒犯了神秘谱系
作为丑陋的黑色幽灵
菊头蝠顶替了罪名
间接干预人类生死
是生物密码里不存在的
四
搜罗记忆中的蝙蝠
幼时在山西老家夜里
多次见它们神秘的飞翔
它们的粪便被称为名药五灵子
也叫夜明砂。藏在险峻的崖壁洞里
父亲曾用粗麻绳吊着哥哥掏过几次
为挣得那稍微可观的银子
填补家用
族人多次因此丧命
在我的印象里
它们是了不起的侠客
未曾见着尊容
保留古老的敬意
这意思持续到二十一世纪
sars肆虐，它重入视野。然后
是中东mers
然后是2019-nCoV
都跟蝙蝠兄弟有关
我能知道的冤屈
不会被世人谅解
世人自己的行为
依旧无法载入法典
给死去的无辜者
来一场正式命名的审判
五
历史不会忘记2020除夕
武汉封城
悲壮的歌谱暂且无法谱写
千万人的城
流亡难以统计的梦魇
城堡壮丽，疮痍锈蚀
连同生命能够吟咏的希望
也只能通过苏醒后的泪渍涂写
光明是什么
每个审视城市的人等待答案
也等待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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