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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尖的“痛”与“快” 虞时中

淮南日报 2019-12-04 08:46 大字

毛尖最新出版的文集《一寸灰》(中信出版集团)共收录了68篇文章,通过对各种经典电影和文学作品的评论以及日常的生活杂感和记录,她用优美的笔调撷取了其中纯美的诗意奉献给读者,让人过目难忘。

袁筱一在序言中说:毛尖的文字自有一种气势,不费吹灰之力,文眼就在那里冲你眨眼,而且永远是你绕了两圈也捕捉不到的点。用两个字来说,就是“痛快”,既“快”且“痛”。她能够“痛快”,首先自然是有大量的阅读托底的。你首先会怀疑毛尖的记忆力怎么会如此强大,强大地消融掉了时间的概念,也消融掉了不同语言之间的界限。

开篇《我们想要成为却又害怕成为的人》一文,作者用生动的讲述,解读了观看黑帮电影过程中,观众如何在自己的道德和欲望、心灵和激情之间寻求那非黑非白、既黑又白的支点的难题。在《你的心已经干涸在你的写作中》一文里,毛尖关注的则是对于心已经干涸在写作中的作家,到底应该怎么去理解的问题。

袁筱一说:“阅读,就是像毛尖那样满怀深情看生活啊。”她的审美标准就是“爱的最终魔法,是摒弃所有的手法和表演。”因此,在毛尖的很多文章中,我们常常会被她独特的观点所打动。在《我连你爹的祭日都不记得了》一文中,毛尖对国内一些煽情催泪的电视节目提出了质疑,她借用尼采的话强调了节制之美:不能节制,就是意志脆弱的表现;不能节制,就无法理解骑士在烈马上驰骋的快乐。她举例小津的电影:当男女主人公快要走到感情漩涡里去的时候,把镜头荡开,多好的天气,小学生远远地走在上学路上,刚洗过的衣服在太阳下晒着,“丈夫不记得重要的日子又怎样”,妈妈安慰女儿:“我连你爹的祭日都不记得了。”的确,煽情虽有必要,但是文艺作品和节目只有把激情放置在平静的形态里,才有可能让读者和观众感受到作品更大的反差和张力!

在《一寸灰:关于爱情》一文中,作者通过解读《榆树下的欲望》、《贵族之家》、《傲慢与偏见》等经典作品,指出了“爱情最终是灰的样子”。作者写道:“没有阴影的爱情,就不是爱情,文学史里看看,死于心碎的人口,高于任何一种疾病高于任何一场瘟疫,上下五千年,没有事故的爱情,有吗有吗?”“年轻的时候,我们就像守财奴一样,只会在句子的丛林里翻找闪亮的硬币。而曾经把我们弄得欲仙欲死的爱情,常常不过是小说中的硬币。”作者在文章最后说:如果你不曾因为听到他或者她的名字而感到肉体的痛苦,不曾因为看到他的笔迹而发抖,也从来不会为了在街上遇见他而改变行程,那么,按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你还不如“灰”。岁月流逝,所有的东西都会消失殆尽,但如果你曾经尝过灰的味道,垂暮之年也会在瞬间让你年轻起来,换句话说,你离开人间的时候,至少手里还有“一寸灰”。

黄裳说过:“毛尖用笔之活,近时无两。”这用笔也体现在毛尖对故乡宁波人和事的眷恋之上。在《你的心已经干涸在你的写作中》一文里,作者回忆:“小时候,在宁波天一阁边上读书,午间休息,常进园去玩。藏书楼前有假山,不知道是不是太湖石,其中一石,似女子,眺望藏书楼的样子,见多识广的同学就说,这女子就是钱绣芸。”“当年,中学班主任领着我们参观天一阁,说到这个故事,几乎是痛心疾首地对着不爱读书的几个男生说,你们好好想想,人家小姑娘为了读书,命都不要,你们呢,只知道不要命地玩!”在《躲过一个端午》一文中,作者在开篇写道:“小时候在宁波,端午尤其是我们女孩子的节日。外婆一边讲《白蛇传》一边包粽子,妈妈做香囊阿姨插艾草,早上要喝一口雄黄酒,晚上还要带五色线上床。”读着这样温暖的文字,我们似乎也能感受到作家内心对故乡的亲情之灰,在一寸寸地掉落,并触发对乡愁情结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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